越靠近從縣,越能察覺此地殘破。
隨處可見零星曬出來的發黴糙糧,穿著破爛,三五成群的小股山匪,還有滿眼黃沙,乾涸龜裂的泥土。
馬車晃晃悠悠抵達從縣城門的時,的確快到正午。
兩名守卒穿著褪色掉絮的襖子,一雙鞋也破爛不堪,伸手衝閻赴討要文書路引。
閻赴依舊穿著母親縫製的老舊衣服,平靜等待。
官憑文書遞交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城門口已是匆匆抵達十幾人。
雕篆花紋的馬車以錦緞為簾布,當頭下來幾名穿著綢緞的讀書人。
中年人大概三十多歲,著一身玉色直裰,顯然是個讀書人。
甫一見面,便拱手堆笑。
“這位便是新赴任的縣尊大人了?”
“從縣鄉親,盼大人前來,如久旱之盼甘霖啊。”
站在他身後的官吏縉紳亦步亦趨,拱手行禮,紛紛恭維,隱隱似以此人為首。
閻赴同樣點頭,平靜回禮。
“勞煩諸位遠迎。”
中年人仍是笑著。
“縣尊大人初來,容在下為縣尊大人引薦。”
“在下劉覆文,出身從縣劉家,蒙父老鄉親抬愛,忝居佐貳官。”
“這位是縣丞周輔才,這邊這位是縣尉王屬,這兩位是馬鷙,王景飛兩位主簿。”
縣丞周輔才帶幾分書卷氣,聞言拱手。
縣尉王屬則鼻直口闊,一副莽漢姿態,抱拳算是行了禮。
兩名主簿看起來恭敬,實則面無表情。
一番介紹下來,閻赴也大致明白,劉覆文出身的從縣劉家,算是盤踞此地的豪強,家中還有官吏在州府,勢力盤根錯節。
縣丞,縣尉和主簿也都來自從縣各家族,均以劉覆文馬首是瞻。
大明的確如此,俗話說鐵打的吏目,流水的官。
按大明律,官員不可在家鄉為官,但小吏卻沒有這樣的限制,因此反倒讓地方縉紳牢牢把持各地政務,說一不二。
畢竟無論是縣令還是皇帝,在他們眼裡都沒什麼分別。
想要政令通傳到鄉間,讓那些目不識丁的農戶佃戶知曉,只能靠這些地主縉紳,他們說什麼,百姓就信什麼。
這也是歷史上所謂的皇權不下鄉的由來。
一個區區縣令,在他們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難怪之前的縣尊屢次被架空,莫名死亡。
看樣子都成了這些縉紳勢力的傀儡。
劉覆文嘴上說的恭敬,一雙眼卻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這位新縣令。
麻布衣衫寒酸,多有補丁,脖頸手臂更是粗糙不堪,多有刀疤。
身形魁梧,不似個讀書人,反倒像個農家漢。
尤其是背後牛羊腥羶臭氣,讓他愈發不屑,心中暗自冷笑。
這般窮酸,也配來此地赴任。
劉覆文到底為佐貳官多年,心思再多也從不浮於表面,當即笑吟吟招呼著一眾官員縉紳讓路。
“縣尊大人舟車勞頓,下官已在城中為縣尊安排了天香閣為暫住所在,並排了一桌接風宴,等大人洗漱一番,為大人接風洗塵。”
一旁的縣丞周輔才也笑著開口。
“大人莫要嫌棄寒酸,天香閣已是從縣最好的酒樓,便是州府上官至此,也多在其中設宴款待。”
“另外劉大人為迎接縣尊抵達算是煞費苦心,特意在父老鄉親中籌錢,為大人買了一家三進的宅院,和十六名奴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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