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震耳,凍土飛濺,但坑洞的深度和範圍,並未達到預期。
“威力還是不夠。”
負責炸藥配比的匠人趙大炮一臉愁容。
“硝提純不夠?還是炭粉太粗?”
閻赴走過去,抓起一把炸飛出來的凍土塊,仔細看了看斷面,又捏了捏未完全粉碎的土塊。
“衝擊力分散了。”
他分析道。
“藥包形狀?裹得太鬆?衝擊沒聚起來?”
他拿起一個未裝藥的麻布包,比劃著。
“試試把藥裹緊實,壓成圓柱形,或者錐形,外面用溼泥巴裹一層,幹了再炸,讓爆炸力往一個方向衝?”
“壓實?裹泥?”
趙大炮一拍大腿。
“有道理,裹緊了,炸起來才狠,裹泥能憋住勁兒,炸得更深,我這就去弄。”
接下來的日子,試驗場成了風雪中的熔爐,閻赴幾乎每天都泡在這裡。
他蹲在臨時搭建的配藥棚裡,和孫老、王火藥一起,小心翼翼地稱量硝石、硫磺、木炭粉末,討論著比例,嘗試加入桐油、鐵粉,刺鼻的氣味燻得人眼睛發酸,他毫不在意。
他站在投石機旁,和匠人們一起調整配重、角度,觀察油彈的飛行軌跡和落點,寒風如刀,他裹緊皮襖,紋絲不動。
他挽起袖子,和趙大炮一起,將配好的火藥用力壓進麻布袋,再用溼泥仔細地包裹、塑形,做成一個個敦實的泥疙瘩,冰冷的泥漿沾滿雙手,凍得通紅。
失敗一次又一次。
猛火油彈要麼引燃慢,要麼燒不旺,要麼飛不遠。
炸藥包要麼威力不足,要麼悶響不炸,要麼炸偏了方向。
每一次失敗,都伴隨著刺骨的寒風和匠人們低落的嘆息。
但閻赴從未氣餒。
“再來。”
他的聲音總是沉穩有力。
“記下資料,哪裡不對?改。”
“引火藥快了,但油還是沒鋪開,桐油比例再加。”
“泥裹厚了,炸不開,裹薄點。”
“角度,投石機的角度,再調高些。”
半個月後,一個難得的、風勢稍弱的下午。
“點火。”
孫老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也帶著最後的希望。
改良後的引火藥,火星飛濺,速度極快,猛火油彈被精準丟擲。
“嘭!”
陶罐碎裂,黑色的油液如同潑墨般迅速鋪開,幾乎在落地的瞬間。
“轟!”
小石頭第一個跳起來,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兩丈,燒了兩丈!”
李鐵錘狠狠揮舞著拳頭。
孫老嘴唇哆嗦著,看向閻赴。
“閻大人,成了,成了啊!”
幾乎同時,另一邊的凍土坑。
“點火。”
趙大炮嘶聲吼道,“轟!”
“我的天爺!”
趙大炮看著那恐怖的坑洞,目瞪口呆,隨即狂喜地衝向閻赴。
“閻大人,您看這威力,翻倍都不止啊!”
閻赴站在坑邊,感受著腳下尚未平息的震動,看著那猙獰的深坑,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拍了拍趙大炮沾滿泥漿的肩膀。
“好,幹得好,趙師傅,諸位師傅,辛苦了。”
閻赴站在歡呼的人群中,目光掃過那焦黑的土地和猙獰的深坑,再望向西南方西安府的方向,眼神銳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