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歡即便沒有接觸過朝堂,卻也從書冊中看到過歷來朝代的典例。
伴君如伴虎。
君王的心,容不得任何人揣測,她這額上便冒了冷汗,手心也一片滑膩,半晌才抬眸。
“好,我知曉怎麼做了。”
李懷驚道,“側夫人要去?”
“還有旁人能入宮嗎?這件事不能讓婆母和祖母知曉,祖母身體不好,婆母也再受不得打擊,嫡姐要留在府上,只有我能借著探望太妃的理由,去宮內走一趟。”
她只是儋州來的卑微庶女,不過一年,走到如今的位置,做了世子的側夫人,便是站在了黨爭的漩渦中。
避不開的。
卿歡起身,朝著李懷一拜,“若我有任何事,還請先生代為同兄長說一聲,勞煩念及我與侯府有著血親關係,讓我母親安度餘生。”
李懷也寫了信件讓人送往北境,但一來一回也要七八日。
多等一日,就多一日的隱患。
他受恩於主公,自然願意肝腦塗地,但側夫人只是後宅女眷卻有這般情懷,令他折服。
卿歡沒有耽擱,出了賬房,準備去慈念堂時,遇到了蘇綺瑩。
那日之後,她被卿歡當眾拒絕,內心憤懣,卻依舊保持著客氣,“老夫人已休息,側夫人不要去打攪她了。”
卿歡只是走個過場,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準備,便不與蘇綺瑩多言。
“側夫人可是嫉妒我與兄長的感情,所以才橫加阻攔,不讓我嫁給兄長?”蘇綺瑩攔住她,瑩白的臉上透著幾分責問。
她長得美,花容月色,世子又是青年英雄,威武挺拔,心生傾慕也是正常。
卿歡道,“你與夫君連兄妹之情都算不上,不過是你父親是夫君的恩師,隔著這層關係,夫君才待你重視。
“那日你胡說八道,若不是你姓蘇,早被趕了出去。”
蘇綺瑩眼角發紅,“我,我並未多想,只是想做兄長的未亡人。”
“蘇姑娘,夫君沒有死,這話你莫要再說了。”卿歡覺得她太過心急,顯得,有些愚蠢了。
回了棲雲院,卿歡便將早前給太夫人準備的佛經取出來,那謄抄的七八種版本,原本只是想讓太夫人挑個合心意的,眼下卻有了正經用途。
秋蘭雖不知側夫人要去做什麼,卻還是仔細地幫她梳洗,換了件素淨的衣裙,發上便是一根釵都未戴。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卿歡報出了戚家世子側夫人的身份,原本守在城門的將士是不準備去通傳。
“徐側夫人。”
有人喚她。
卿歡回頭,便看到了一身禁軍軟甲的蕭凌,他吩咐那小將去通傳。
“側夫人,稍等片刻。”蕭凌錯身時,趁人不備將一枚小小的竹筒遞給她。
卿歡心口狂跳,將細長的竹筒攥入掌心,重新回了馬車上,開啟抽出紙條。
蕭凌告訴她,這幾日陛下總會在酉時去往壽安宮。
她只要在壽安宮待到酉時,就能見到昌惠帝。
透露皇帝的行蹤,便是揣摩聖心,是殺頭的大罪。
卿歡萬萬沒想到蕭凌竟然能為了世子擔著這麼大風險。
進一步說,蕭二公子與嫡姐的事,世子早已知曉,卻沒有揭露,難道是世子和蕭凌達成了什麼約定?
不多時,便有壽安宮的小黃門,親自來帶著她入宮。
卿歡懷中抱著的,便是那些抄寫的佛經,此刻重如千斤。
待她走到壽安宮時,看到了門外的幾個內監。
有些眼熟,好像是四皇子身邊的。
果然,四皇子於壽安宮為太妃娘娘烹茶閒聊。
她為了演技逼真,來時途中便在眼皮上抹了藥膏。
此刻雙眸通紅,彷彿徹夜哭過,令人不忍相問。
文薔將行禮的卿歡扶起來,“祖母,你看徐二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世子還沒有訊息嗎?”
四皇子瞥了眼卿歡,神色不明,“既然擔心自己的夫君,那怎麼還非要來拜見太妃娘娘?”
卿歡垂下眼,將那匣子開啟,啞聲道,“夫君之前告訴妾身,太妃娘娘常看《金剛經》《法華經》,囑託妾謄抄了些,準備年宴獻給太妃娘娘,如今夫君出了事,妾日日擔憂,夜不能寐,為求一片心安,想將這謄抄的幾份早些送給娘娘。”
說著,她淚水滾落臉頰。
“妾失禮了。”
太妃卻是嘆口氣,“好孩子,你也是一片赤誠之心,將那經文取來本宮看看。”
這七八種字型,其中有一種便是戚家老將軍常用的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