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歡換了衣裙之後,馬車抵達都督府,她不敢下車,就蜷縮在車內等待眼熟的人。
街巷的燈被懸掛上去,照亮了昏暗的道路。
偶爾幾個行人路過,好奇地看著馬車。
卿歡便會警惕地握緊手中的簪子,曹氏的人不會放過她,她也誰都信不過,可等了許久,都未曾見到鐵衣或者其他侍衛。
她不禁感到心驚,那名男子飢腸轆轆,也不敢亂動。
“姑娘,給點吃的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逃的。”男子哀求著。
卿歡頓住,她身上並無銀錢,買不了東西,四下看了看,在車內的屜子裡發現了糕點吃食。
她心口似被隻手輕輕攥了下,這些東西想必是溫時玉讓人準備的。
乳酪水晶糕,玉酥餅,一些時令果子,也都洗得乾乾淨淨,擺在了盒子裡,邊上還擺著不少止血化淤的藥膏子。
外間一陣喧鬧,整齊的隊伍行經,卿歡撩開簾子,看到當先的兄長,立即跳下馬車,踉蹌著朝他走去。
“兄長……”卿歡的聲音有些沙啞,音量不大,卻極具衝擊力。
徐知序愣住,轉過身,看著她髮鬢微亂,臉色蒼白如紙,便箭步而來。
“盤盤,你沒事,實在太好了,兄長還以為……”徐知序聲音微微帶著哽咽,眼底薄紅,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卿歡知曉,安全了,詢問了府裡的情況,才知,聖上居然會給她和世子賜婚。
“怎麼會呢?”她喃喃自語,庶女地位卑賤,如何承得起這麼大的恩賜,她以為自己只能給他做個妾,也就知足了。
徐知序笑笑,“怎麼不會,盤盤是有福氣的女娘,嫁給世子,總好過被七皇子糾纏。”
他便要送卿歡回府。
卿歡抿著唇,神色凝重看向不遠處的馬車。
她不該不合時宜地說出被嫡母誣陷通姦,畢竟,兄長是嫡母的親生兒子。
……
卿歡隨著兄長回了侯府,也將那男子一併帶回。
途中遇到鐵衣和躲在不遠處的秋蘭。
秋蘭見著自家姑娘安然無恙,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衝過來,仔仔細細地確認她有沒有受傷。
“你這丫頭,走路不看路。”鐵衣被她撞得往前緊走幾步,他好歹是個八尺二郎,居然差點摔倒,真不知一個小丫頭哪裡來的牛勁兒。
秋蘭滿眼都是姑娘,“姨娘在家等著您呢,您沒事就好。”
卿歡摸了摸她的髮鬢,隨後看向鐵衣,借了一步說話,告知他那婆子要把她沉河這件事。
鐵衣一驚,斂了神情。
這廂的侯府內,燈影搖晃,戚修凜坐在上首,他不說話,便無人敢開口,堂內死寂落針有聲。
氣氛瀰漫出一股詭異的寧靜。
而堂內押著的婆子,正是方才回來覆命的沈婆子,她一進門便歡天喜地說著,“好事兒啊,夫人,那通姦的二姑娘已被老奴沉了運河,一個時辰都沒有動靜,想必早已被魚群分食了。”
曹氏面如土色,頓時覺得天塌了。
沈婆子渾然不知,進了內堂才呆若木雞,上首的郎君好生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沉了運河?”戚修凜握緊了桌角,咔嚓一聲,竟生生的將桌子掰斷一角。
他身上,殺意騰騰。
沈婆子恍然想起來,這是侯府的乘龍快婿,衛國公府的世子爺!
她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囁喏著撒謊,“奴婢口舌蠢笨,方才是胡說八道的,世子莫要信。”
戚修凜閉了閉眼,再睜開,一記心窩腳蹬的老婆子翻了幾個滾。
“說!”
老婆子不敢隱瞞,顫顫巍巍全部說出,戚修凜冷然看了眼曹氏和承安侯,後者早已兩股顫顫。
卻說戚修凜沒有片刻耽擱,準備策馬去運河,搜尋徐卿歡。
他剛出門,迎面看到了薄霧中的馬車,車轅上燈籠輕晃,也不知為何,他停下了腳步。
雙目幽幽地看著那馬車。
卿歡挑開了簾子,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卻是身形一歪,差點掉下來。
戚修凜眼疾手快,從馬背上飛身而下,徑直攬住她的腰肢。
“那沈婆子,說你被沉了運河。”戚修凜語氣凝澀,目光炯炯看著她,手臂也用了些力氣。
卿歡被他勒的胳膊疼,卻依舊軟聲道,“我會鳧水,在儋州,我鳧水很厲害的。”
他不知該笑還是該有其他情緒,“可有受傷?”
卿歡動了動胳膊,“郎君輕一些。”
車簾子挑開,徐知序看著戚修凜懷中抱著盤盤,心緒複雜,他不知,兩人何時有了這麼深厚的感情。
但,總歸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