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歡被帶出了水牢,渾身使不上力氣,尤其是雙腿。
用了好大會兒才勉強能站穩。
她被帶到了紫竹舍內,現下是仲夏,門外接備了水車,風吹水車,泛著一股幽涼的氣息。
“娘子,請進吧,我們大王妃在等著您。”
卿歡倒穩定了心神,緩緩邁步進去,見著內堂竹椅內坐著的中年婦人,衣著和髮釵俱是清簡質樸,手中握著串佛珠,絲毫不像是梁王母親的做派。
她行了個禮。
大王妃含笑看著她,“我從春兒的口中聽過你,沒想過你是這麼一個勇敢的女娘,菡萏,給二姑娘賜座。”
那個去水牢的丫鬟叫菡萏,笑著讓人搬來了小竹凳。
卿歡站在堂內,卻是遲遲沒有動作,只是凜然問道,“夫人有何事儘管說,民女被郡主請來,家中郎君想必該著急了,若夫人無事,還請放民女離開。”
大王妃上下打量她,沒說話,讓菡萏帶著她去沐浴更衣。
一番折騰下來,已是天光黑透。
竹舍內點了火燭,幽幽幢幢間,卿歡被帶回來,屋內擺了餐飯,大王妃邀請她落座用膳。
“還請夫人放民女離開。”卿歡真是不知她究竟想做什麼了。
大王妃這才道,“我想求二姑娘一件事。”
卿歡一愣,求她?
“姑娘可要聽我說一個故事,並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大王妃神色祥和,卻是不容卿歡拒絕的態度。
……
避暑山莊是梁王為母親所建,於外人看來他的確是個孝子,只是山莊內,如今卻變了另一幅歌舞昇平的模樣。
戚修凜坐在主位,面前是個妖豔舞姬,正款款的扭著楊柳細腰,極盡作弄姿態的蹲在他面前。
“郎君飲酒。”
舞姬媚眼如絲,整個人幾乎要俯在他身上。
戚修凜冷眼瞥她,仿帶殺意,嚇得舞姬一個哆嗦,手裡的酒水便灑在他錦繡袍間。
梁王趙肅坐在主位右側。
年紀不過三十,國字臉,面有鬍鬚,眼底帶著恣意的笑。
他舉杯道,“世子何必如此嚴肅,今日邀世子來便是要提前慶祝世子圓滿的完成了陛下的授命,改日回了京都,這山莊內的舞姬,便隨世子帶走。”
說話間,又有幾個舞姬以跪地的姿態靠近戚修凜。
戚修凜抬眸,“梁王這是何意?甘州的事,還未盡尾聲,莫不是王爺已有謀害陳刺使的匪賊下落?”
這話剛說完,趙肅便眯了眯眼,用力的拉響了桌角的金鈴。
一行武將押送著幾個頭上罩著黑布的男子入內,揭開布巾,正是通緝告示上懸賞的匪賊。
戚修凜便知,這是趙肅給他的機會,若是應下來,封了卷宗,今晚便無事,若不應,只怕有場惡戰。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那些匪賊,“昌和十年,雍州城發生內亂,王爺以五萬將領壓制,最終解決動亂,聖上深感欣慰,昌和十二年至二十年,邊關接連受到戎狄滋擾,大大小小發生近三百起戰役,不過,並未影響到王爺絲毫,五年前,也就是昌和十八年,在下去了雁門外,與戎狄也是交戰數次,聽到過一個有趣兒的事。”
戚修凜頓了頓,接著道,“說的是王爺這十戰九勝有名無實,不過是以城池相易。”
趙肅冷笑,“誰敢如此大膽,編排本王,本王必要割了他的腦袋。”
“王爺於昌和十五年,大行‘焚書坑儒’,效仿先秦,不就是為了遮掩自己的過錯?”戚修凜說開了,起身,緩緩走到山莊內的柱子邊,掌心用力一震,竟然將圓柱外表震裂了。
露出了裡面金色的紋飾。
這山莊,明面上是老王妃的避暑之地,可實際上不過是梁王的銷金窟。
到處都是翻新的痕跡,只怕是不久前才令人將金飾玉器全部遮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