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似白駒過隙,一晃而過。
庭中枝葉綠了黃,黃了綠,這一年便悄無聲息從指縫中溜了過去。
潮兒一歲半的時候,便走得很是穩當。
五官也與父親長得很是相似,週歲宴那天再次抓周,抓的便是筆桿子和小木刀。
被人贊,以後必定是文武雙全。
既是隆冬,京都落了場大雪,外面灰撲撲的,秋蘭撐傘過來,在門口將傘放好,撲掉了身上的雪花。
“夫人,剛才鐵衣過來送了話,說國公爺今晚就歇在衙署,公務太多,也走不開。”
卿歡一聽,放下小兒書。
潮兒大眼睛往外看,“爹爹,沒回來。”
她微笑,“是啊,爹爹很忙,今晚潮兒乖乖睡覺,孃親給你講爹爹在北境的事。”
他年紀不大,但對什麼都感興趣,尤其喜歡聽故事,以往都是戚修凜哄著他,給他講自己從軍的事。
潮兒聽的興致很高,每晚必要纏著他父親。
乳母過來,牽著潮兒的小手,“夫人,那奴婢就帶著小世子去洗漱了。”
嬤嬤在府上快兩年,習慣了照顧潮兒,也不願意離開,就此留了下來。
卿歡點點頭,不久,她便翻出了賬冊。
酒樓倒是開起來了,都是交由李懷打理,不過卿歡從未懈怠,親自聘用了幾個為人老實可靠,家庭圓滿幸福,上敬重父母下疼愛子女的夥計。
唯有這種人品才能踏實做事。
新年過去後,她還打算與蔡芳沁在淮揚開個布莊,已經撥出去一批銀子去購置織布裝置。
亥時,卿歡去了潮兒臥房,見他手裡還攥著父親給他雕刻的小木劍,便將東西取走,給他蓋好被衾。
等再出來,便看到院中撐傘的男子。
戚修凜闊步過來,身上霜寒還未散,一雙深邃眸子倒影著她驚訝的神色。
“不是要歇在衙署嗎?”
她上前,給他撣落肩上的雪,拉著他走到臥房,讓丫鬟送了熱水。
戚修凜自行解開外袍,“衙署的床太硬太冷,睡不好。”
他以前做將軍時,隆冬裡還要睡硬板床,也沒有覺得睡不下去,現在倒好,貪戀家裡的溫柔枕,也覺得衙署的被褥不如家中的香。
卿歡失笑,趕緊著讓他淨手,喝了點熱湯暖暖身子。
“潮兒睡著了?”他輕聲問,將她扯到了懷裡。
“睡了。”
夫妻敦倫再正常不過,但戚修凜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在案上鋪了一張宣紙,握著她的手,兩人同畫了雪中紅梅。
梅花殷紅,綿雪細白。
最後一幅畫被揉皺得不成樣子。
許久之後,戚修凜將她從桌案上抱下來,去湢室沐浴。
卿歡還恍惚著,一張臉又羞又惱,惱他如此大膽,羞的也是他居然提筆在她身上落畫。
“對不住,我給夫人賠罪,親自給夫人清洗乾淨。”
他大掌厚實,用巾子將她肩膀的梅花搓洗幾下,顏料便被洗掉。
原本的湢室只有浴桶,後來戚修凜找來了工匠修了湯池,池子雖不是很大,容納兩人卻綽綽有餘。
卿歡趴在邊緣,身後抵過一具寬厚的胸膛。
“大不了,下次,你在我身上落畫,我絕無異議。”
卿歡想了想,總要扳回一次,“那到時無論我做什麼夫君都不能有異議。”
兩人沐浴之後,回到榻上,勞累之後,她睡得很快。
雪落幽寂,戚修凜攬著她,便想起白日去乾清殿,撞見了從川蜀來的道士,這道士親自向陛下獻出煉製的藥丸。
一顆,便能精神百倍龍精虎猛。
偏偏聖上已經連用了半年之久。
而那被幽禁在冷宮的柳貴妃因肖似先皇后,居然再次被昌惠帝從冷宮接出來,秘密地安置在了一處廢棄的宮殿。
此事看似做得隱蔽,卻還是被蕭凌發現,然後告知了戚修凜。
這對一個帝王來說,是件何其荒淫又糊塗的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