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修凜凝睛,頓時渾身發冷,那小小的手指圓嘟嘟的,燈影昏暗,只覺得極其眼熟。
他喉結似乎有隻手死死地抓住,呼吸艱澀地望向四皇子。
手中的長刀,幾乎要割斷他脖頸。
四皇子神色淡然地回望他,“你知道,若你敢動我分毫,下次送到你手上的便不知是什麼東西,也許是一整隻手,也許是一條腿,小兒的骨頭嫩,輕輕一砍,便掉了。”
“趙祈之!你敢!”長刀往下壓,嵌進四皇子的肩膀。
四皇子頓時受不住,屈膝半跪在地上,卻還是仰著臉咬牙忍疼。
“宗權,我離開京都,只為求一條生路,父皇上次與我說話,吐了幾次血,其實並非吃那丹藥,是他本身頑疾在身。”
“如今他病入膏肓,待太子上位,皇后姜氏焉能留我,我只不過,想活著而已!”
這些年,他已經夠如履薄冰,皇后厭惡他們母子,屢次打壓。
戚修凜冷笑,“你動了潮兒,我便要你死。”
說著,那刀子抵著肩胛骨頭,還在往下壓。
四皇子眼前白光一閃,抬手抓住戚修凜的衣袖,“我死了,我母妃不會放過你兒子,到時候,黃泉路上有個小兒牽路作伴,也不錯。”
這句話,瞬間讓戚修凜回神,他喘著粗氣,厲聲問,“人在哪裡?”
“你讓所有人退後,只與我兩人離開,自然會知曉他的下落。”
聞言,戚修凜定了定神,喚了鐵衣,帶其餘人先離開,他依舊將刀橫在了四皇子身前。
上了馬車。
直抵達了東城門。
此時城門處依舊有兵衛把守,來回巡視,那隱藏自暗處的車馬根本突破不了。
車內,小兒啼哭幾聲,接著便被捂住了口鼻。
潮兒眨巴著大眼睛,不哭了,滴溜溜地看著柳貴妃,甚至伸手拽著她衣袖,眼睛裡的淚珠子彷彿珍珠。
將落不落。
柳貴妃怔住,心中一軟,她生下四皇子後,也曾與陛下又誕育過一個孩子,是個男孩。
已經養到了一歲多,卻在玩鬧的時候從假山上摔下去,就那樣死在了眼前。
這孩子瞧著格外機靈,儘管難受,卻強忍著哼唧。
柳貴妃鬆開捂住他口鼻的手。
他忽然伸出白胖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餓,潮兒餓了……”
柳貴妃抿唇,半晌才從桌上的糕點盤子裡掰了一塊酥糕,塞在他手裡。
他就捧著酥糕往口中塞,吃得滿臉滿嘴都是渣滓。
柳貴妃本不是心狠之人,所以方才原本想切下這孩子的手指,去脅迫戚修凜,臨了改了主意,找了個別的幼童。
“夫人,好像是四皇子朝這邊來了。”
侍衛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了進來。
柳貴妃知曉,她們要走,離開京都,若沒有戚修凜的放行,絕無可能。
她抱著小兒,下了馬車,身邊有嬤嬤給她撐傘。
戚修凜則押著四皇子,看到潮兒的瞬間,眼眶微微溼潤。
潮兒也瞧到了父親,掙著小身子想要下地,卻被柳貴妃掐了把大腿。
他不敢亂動,委屈巴巴地揪著柳貴妃大氅的毛領子。
“戚國公,現在就讓人開啟城門,待我們離開,這孩子自然無虞,不止如此,你那老母親,現如今也在我手上,若你識趣兒就快些照辦。”
戚修凜擰眉,目中森冷,但當著潮兒的面,沒有露出殺意。
免得嚇壞了孩子。
柳貴妃卻不知,卿歡在離開莊子的時候,已經留了人照料老夫人,是以當她的人潛入莊子,想挾持老夫人,早已撲了個空。
……
雪勢越發的小,冷風刺骨,潮兒凍得雙頰通紅,倒還算乖巧,不哭不鬧地縮在柳貴妃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