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妃還替他攏緊了領口。
這一細小的動作,被戚修凜看到,他鬆口氣,知曉方才那手指應該不是潮兒的。
四皇子撥開了利刃,“宗權,快些做決定,小兒年紀小,受不得磋磨。”
戚修凜反手將長刀遞到了四皇子手中,“挾持我,你們才能順利離開。”
四皇子輕笑,反手握住刀柄,站在戚修凜身後,從暗影中一步步走到火光下。
遠處早有趕過來的弓弩手戒備,溫時玉之前去了嶺南一帶辦差,前兩日剛回來,聽了國公府大火,便即刻趕過去。
也就知曉了戚濛被拐走的事。
溫時玉的弓弩對準了柳貴妃,待看清她懷中抱著的孩子,便又生生地鬆開了手。
“大人,真要讓他們離開的話,後患無窮。”
溫時玉按住了身邊人的弓弩,“誰都不準出手。”
戚濛不能傷到分毫。
守城門的將士看到戚都督被挾持,還勒令他們開啟城門,互相對視,猶豫了會便將門開啟。
轟隆隆的門軸轉動,接著,柳貴妃上車,命車伕駕馬。
一行人趕至城外,並未停歇,接連行了上百里,遇到了接應的人,才將戚修凜推了開。
彼此斡旋,誰都佔不到好處,四皇子並不想跟戚修凜真的對弈,便從母妃懷中接過了孩子。
柳貴妃頓了頓,終究鬆了手。
潮兒一下地,撲通著小短腿踉蹌著朝著父親奔過去,戚修凜健步如飛,長臂伸展將潮兒撈到了雙臂中,然後死死地抱住。
小兒的委屈如山倒,頃刻就抽噎著大哭起來。
空曠的地帶,除了風聲便是他的哭聲。
“宗權,下次見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我還是不希望與你在戰場上見面。”四皇子翻坐在車轅,勒緊韁繩,驅車離開。
鐵衣便帶了人前去追截,但四皇子在袞州之前屯了私兵,後來雖被陛下收編,卻還有漏網之魚。
那些人,效忠四皇子,多是些山匪草莽,不慣朝廷束縛,便自主跟隨四皇子。
戚修凜解下外袍披在孩子身上,仔細檢查,潮兒並沒有受傷,只是受到了驚嚇。
身後,有人遞來了一塊麥芽糖,用油紙包著,在雪夜中沁出淡淡的香氣。
“潮兒,別怕,溫伯伯給你帶了糖。”溫時玉走到戚修凜面前,眉眼帶著溫和的笑意。
潮兒見過他幾次,每次,這位伯伯都要帶些好吃的好玩的,說話特別溫柔。
他伸手,抱著麥芽糖小口地啃了。
戚修凜早無暇計較其他,緊緊的攬著孩子。
“你把四皇子放走了,這件事,往我身上推,就說是我讓守城的人開門。”溫時玉道。
戚修凜瞥他一眼,“我還不需要拉你做墊背。”
說完,他便將潮兒交給了鐵衣,用大氅罩住孩子的臉,他握著刀柄,抿唇,將刀刃一點點插進了肩胛。
“四皇子與柳貴妃叛逃,重傷於我,現回京入宮請罪,鐵衣,你將小世子送回府上。”
……
卿歡這會兒在家中坐不住,棲雲院被燒得面目全非,只能在慈念堂等候。
太夫人也被驚動了,關心則亂,擔心曾孫兒受傷,卿歡還要安撫她。
一眾的嬤嬤丫鬟吃了湯藥,也都漸漸恢復清醒。
府裡下人開始打掃清理。
便是此時,鐵衣抱著小世子回來,潮兒哧溜一下從鐵衣懷裡滑下去,庭院裡就響起他軟糯的聲音。
“孃親,曾阿祖。”
太夫人一聽,眼淚刷地流下來,拄著拐被嬤嬤攙扶著起身。
卿歡撲過去將他又小又軟的身子抱在懷裡,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