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懸崖,風聲依舊,猶如嗚咽。
沈長昭站在懸崖邊,靴尖抵著碎石與塵土,身形一動不動。
身後是上千禁軍,除了馬兒偶爾發出的響鼻和踢蹄,無一人出聲。
他死死地盯著崖下那一線深谷。
風從谷底往上卷,若有若無的血腥氣,聞得他額角青筋直跳。
他想起了與葉如棠第一次雪夜相遇,她驚慌失措,楚楚可憐;想起了她拖著病體卻不肯歇息,修補那隻燒焦的香囊,“這是陛下待我的心意”;想起了就在昨日,她還在自己懷中淘氣的逗弄著兔子,“兔子會跑的,陛下……”
胸口像是壓住了一塊大石,逼得他幾無喘息之力。
皇帝猛地抬頭,嘶聲大喊:“昭兒——!”
迴音滾落山谷。
顧懷瑾心頭一突,死死地閉緊了嘴,生怕自己也會大喊出來。
昭兒?昭兒!莫非她真的是昭和轉世?
如若真是,難道就這樣又再消失不見?一句話都未給我留下?
“昭兒!昭兒!“
皇帝不停地大喊著,風將那聲音撕成碎片,又一層層送了回來。
喊著喊著,他聲音嘶啞,雙目赤紅。
在場眾人無不看得心頭髮緊,卻沒人膽敢開口勸阻。
“陛下!陛下!是你嗎?”
一道極輕的聲音,從崖下隱約傳來,像是從風裡滲出來的,破碎而微弱。
沈長昭全身一震,猛地轉身。
“你聽見了?!”他盯著身後的顧懷瑾。
“聽見了!”顧懷瑾聲音都抖了,“臣聽見了!”
“來人!繩索!架道!隨朕下去!”
“陛下!萬萬不可,陛下萬金之軀,斷不可涉險!臣去!“
說話間他已經翻身下馬,將提前備好的繩索栓在了身上,“請陛下安心!臣定將娘娘平安救回。”
沈長昭緊盯著他,“仔細些!”。
半個時辰後。
葉如棠被小心地託了上來,小福子也隨後得救。
沈長昭跪下身,將她抱進懷裡,整個人死死地摟住她。
她整個人軟得像沒了骨頭,睫毛微微顫抖,氣息微弱,臉白得近乎透明。
“昭兒……”皇帝的嗓子幹得像在吞嚥沙子,低低地喚著,“朕來了。”
葉如棠微微睜開了雙眼,抓住他衣襟一角,指尖收緊,微微用力,嘴唇輕輕動了一下,聲音細弱如絲,“陛下……疼。”
沈長昭的心彷彿被什麼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他低頭貼上她額頭,嘴唇顫抖,“昭兒,朕帶你回去。”
他將她緊緊地壓在心口,像是怕手一鬆,她便會再次墜落山谷,再也救不回來。
一炷香工夫,沈長昭已橫抱著葉如棠直入皇帳,帳簾落下,“傳太醫!”
一路都靠在他懷裡,葉如棠的身上終於恢復了一些溫度,不再像抱著一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