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葉如棠回到自己帳中養傷。
炭火燒得正旺,帳內溫暖如春,藥香氤氳。
葉如棠靠在榻上,望著帳頂的繡金暗紋,若有所思。
帳簾輕響,魏嬤嬤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娘娘,身上可好些了?老奴去請御醫過來?”
葉如棠緩緩坐起,身子一動,那些被碰得青紫的地方便令她鈍痛不止。
“不必。”她咬著牙忍下,聲音依舊無力。
魏嬤嬤眼圈一紅,“昨日老奴都快嚇死了,還好娘娘沒事。”
“嬤嬤放心,我命大得很。”葉如棠勾了勾唇角,死過一次又回來的,自然命大。
魏嬤嬤將藥遞給她,葉如棠接過來,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貴妃如何?”
“溫氏已被貶為婕妤,送回宮中了,聖上下旨,禁足長信宮,不許出宮半步。”
“溫家呢?昨夜皇上不是說,降罪了她的母家?”
魏嬤嬤點了點頭,“聖上旨意,溫崇業教女無方,褫奪爵位,罰俸一年。”
“僅是如此?”葉如棠輕輕一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我險些喪命,卻只換來如此麼?”
魏嬤嬤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低聲勸道:“娘娘,溫家是三大世家之一,在京中根深蒂固。此次聖上動了真怒,方才遭此重罰。罰俸一年也就罷了,世襲的爵位被奪,已是大大的削了其顏面。”
葉如棠放下藥碗,抬起眼望向帳外,
“是啊,確實如此。但只是削了顏面,未曾傷及筋骨。若哪日聖心大悅,這爵位麼,說賜也就賜回來了。”
魏嬤嬤聽得心裡發寒,繼續勸道:“溫家根基深厚。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娘娘,緩緩圖之,方是上策。”
葉如棠垂眸看著剩下的半碗湯藥,再度端起,一口飲盡,
“嬤嬤放心,我省得的。”
她將空碗遞給魏嬤嬤,“此次我能平安,小福子功不可沒。賞他黃金百兩,請嬤嬤給他親自送去。”
她指了指案几,“這傷藥,也請嬤嬤一併帶給他。“
她依舊虛弱,氣息漸促,“是嬤嬤您,將小福子要來與我隨行,亦是大功一件,同樣賞金百兩。”
魏嬤嬤急忙下跪,“這太重了,老奴萬不敢受。老奴能來這景和宮為娘娘效力,是老奴心甘情願,並非貪圖任何賞賜。”
葉如棠看著她,眉眼溫和,“嬤嬤,這宮中,唯有你真心待我,這不是賞賜,只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若不收,我便無法安心。”
魏嬤嬤磕了個頭,哽咽著謝恩,“謝娘娘恩典,謝娘娘信重。”
葉如棠靠回床頭,閉上了眼睛,如此看來,只要溫家不倒,溫婉凝縱是犯了天大的罪過,也不過就是降位禁足,若想報爹爹的血海深仇,看來……難哪。
自葉如棠受傷,沈長昭日日獵歸後,便立時來她帳中探望。
與眾臣同獵時,所有人也都能看出皇帝心不在焉。
他每日陪伴在她身邊,親手喂她喝藥,為她上藥,陪著她閉眼歇息,如同這天下每一位心疼妻子的男子一般,溫柔得不像個帝王。
獵營中皆傳,皇帝為了昭淑容衣不解帶,滿朝皆驚。
“聖上下旨,春獵延期五日!”
“春獵日程從未變更,這一回,倒是罕見。”
“聽聞,聖上為昭淑容,事事親力親為!”
“昭淑容有傷未愈,陛下情之所繫,也屬常理。”
“常理?怕是從今往後,這後宮的天,要變了。”
魏嬤嬤將這些私語盡皆轉告給葉如棠,“眾人皆言,春獵歷來定程,從未更改,皇上這是因娘娘才破了祖宗的慣例。“
葉如棠輕撫著掌心上尚未痊癒的一個小口子,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