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皇帳中爐火跳動,灰燼微揚,帳簾緊閉,氣氛沉重得有如刀鋒懸頸。
溫婉凝素衣沾塵,鬢髮凌亂,面色蒼白,雙膝重重跪在地上,額前冷汗一滴滴往下滾落。
一隻香袋靜靜地躺在她的身旁。
“皇上!”她故作鎮靜地攏了攏衣袖,強笑著開口,“臣妾冤枉啊!”
“妹妹遇險,分明是林中猛獸所為,乃是天災,與臣妾真的無半點關連啊!”
沈長昭緩緩低頭看向地上的香袋,裴公公會意,立即將香袋拾起,雙手奉到他的面前。
他沒看她,而是伸手,將香袋拈了起來。
正是昭華宮舊物,他親手所賜。
他指尖緩緩摩挲著香袋的流蘇,眸中寒意一點點凝聚。
“哦?”
皇帝語氣淡然,卻如同雲層壓下暴雨前的沉雷。
“這香袋,乃昭華宮舊物,朕只欽賜給昭兒一人。
“朕倒是不記得,何時也曾賜給過貴妃?”
溫婉凝臉色一僵,唇角抽了抽。
她心念飛轉,掙扎著辯解,聲音卻微微發顫,“這……這香袋……,許是妹妹不慎落下……被宮人錯送進了臣妾營帳,也未可知……”
“錯送?”沈長昭一聲嗤笑,緩緩走到她面前。
每走一步,溫婉凝的背脊便彎下一分,身子幾乎都要貼上地面。
“既是猛獸所為,為何跟隨她的侍衛全被扔下懸崖?你當朕眼瞎心盲了不成?!”
溫婉凝臉色瞬間煞白,嘴唇抖動,數次張口,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昭兒墜崖,你一早哭得梨花帶雨,來帳前勸朕節哀,還說什麼是她命薄,你早就知道,她已經死了,是不是?”
溫婉凝猛地抬頭,眸中惶恐炸裂,“臣妾……臣妾不敢!”
“你當然敢。”沈長昭打斷她,語氣冷得像冰,“你嫉她得寵,一向不與她親近,得知她遇險,卻跑到朕的面前來做戲!”
“今日若非她命大,死裡逃生,朕也只能當她死於猛獸之手。”
“如今,此昭華宮舊物於你帳裡搜出,你居然還敢巧言狡辯!”
溫婉凝唇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皇上,臣妾掌管六宮,素來,素來公正仁厚,所思所為皆是一心只為陛下一人,怎會,怎會害她……”
“為朕?”
沈長昭驀地一笑,那笑意卻寒意透骨。
“你若為朕,又豈會害她?你為的是你自己的恩寵!”
溫婉凝撐著身子,終於忍不住,淚水瞬間落下,不停磕頭,“臣妾冤枉啊!臣妾……臣妾……”
“溫婉凝。”
沈長昭俯視著腳下的貴妃,眼中再無一絲溫情,“你昔日得寵,皆因你柔順知禮,且為溫氏世家之女,如今你卻膽敢為了一己之私,謀害嬪妃。此等品行,豈配貴妃之位?”
“朕的身邊,又豈能容得下你這等蛇蠍之人!”
皇帝轉身,坐回椅中,“貴妃溫氏,品行有虧,行跡卑劣,即日起貶為婕妤,即刻送回宮中禁足,無朕的旨意不得出長信宮半步!”
溫婉凝徹底怔住,半晌才猛地瞪大了眼睛,皇帝的聖旨如同在她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忽地如瘋了一般撲上前去,雙手攀住皇帝的袍角。“皇上!皇上您不能這樣待臣妾!”
“臣妾侍奉您多年,盡心職守,如今您卻為了一介宮婢,將妾身貶得連那個賤婢都不如!皇上!”
她聲嘶力竭,滿面淚痕,髮簪滑落,衣帶松亂,哪裡還有往日的半分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