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蘭捧著藥盒走進來,“娘娘,該上藥了。”
葉如棠點點頭,靠在錦榻上,靈蘭為她輕輕慢將袍領褪下,露出肩頭的傷痕。
靈蘭跪坐在她身側,開啟藥盒,指尖拈起一點藥膏,為她細細塗抹。
“謝太醫這傷藥,當真靈驗。這才幾日,娘娘這傷口眼瞧著就要好了。”
“可有留下疤痕?”
“並無,娘娘請放心,疤都落了,只還剩一道淺淺的粉痕,再過些時日便淡了。”
靈蘭拿過銅鏡,葉如棠側頭細看,那道刀傷當時其實也只是擦肩而過,如今疤已落,確實僅剩了一道淺粉色的劃痕,在一片雪白中看著並不如何難看刺眼。
她輕笑了一聲,“那便好。”
靈蘭放下銅鏡,為她將衣衫穿好。
傷既已好,也該開始爭寵了,溫家送女入宮,顯然是眼見貴妃復寵無望,想著再添新人,與自己分庭抗衡。
我豈能讓你們如願?
“靈蘭,隨我去小廚房。”
靈蘭愣了愣:“娘娘想吃些什麼?奴婢去做就是。”
葉如棠擺了擺手,起身走向殿外,靈蘭趕忙跟了上來。
小廚房坐落在景和宮西側的小院中,平日用的並不多。
葉如棠走進去時,四周非常整潔,鍋灶潔淨,案板擦得光亮,各種調料罐,食材罐都擺得整整齊齊。
葉如棠將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腕。
她做了十年宮婢,除了擅香道,懂醫理,更擅長廚藝女紅茶道插花。
來時她便特意未著繁冗的宮裝,僅一身素色內衫,動作麻利,半點不見往日的端莊拘謹。
如今杏花盛開,便先做一道杏花糕吧。
“可有杏花髓?”
“有的!娘娘!”靈蘭在櫃子裡找出一個陶甕,將蓋子掀開,放在臺子上。
葉如棠將粳米粉與糯米粉按一定比例混合好,取極細的篩子過了好幾遍,最後只取最細的粉,也就是\"雪花粉\"當作原料。
加入杏花髓,少量米酒,將雪花粉不斷輕揉至“握之成團,觸之即散”的狀態,再混入糖霜,點入蜂蜜,用指腹捏出花瓣,再用雕刀刻出花瓣上精細的紋路。
她遞給靈蘭,“將它們碼入鍋中,蒸上一刻即可。”
靈蘭在旁邊早已看得咋舌,“娘娘的手藝真好啊!”
葉如棠微微一笑。
魏嬤嬤走了進來,靈蘭獻寶似的將葉如棠剛剛做出來,還未來得及放入蒸鍋的杏花糕捧到她面前,“嬤嬤!你看!這是娘娘親手做的!都沒用奴婢幫忙!”
魏嬤嬤仔細看著,不由得讚不絕口,“娘娘的手藝,果真不凡。”
糕點有了,再做道羹吧,春日干燥,梨羹最佳。但若只是尋常梨羹,又豈能讓皇帝想起昭和曾經為他洗手做羹湯呢……有了。
“可有梅乾和雪梨?”葉如棠問。
“有的!”靈蘭趕忙從櫃子裡翻找出幾隻胖胖的雪梨和一袋梅乾。
她揀出最飽滿的雪梨,去心切片,又取梅乾、枸杞一同入鍋,用細細的爐火慢慢煨著。
魏嬤嬤站在一旁,只覺這情景似曾相識,卻又處處不同。
也是小廚房,春日午後,曾有另一個,長著同一張臉的姑娘站在爐前,臉蛋被火烤的紅撲撲的,手忙腳亂的往鍋裡添這添那,經常還被熱氣嗆得直咳。
當年的昭和,笨拙中透出柔情,而眼前這位,動作從容,似笑非笑。
不多時,便都做好了。
葉如棠掀開鍋蓋,濃郁的梅香頓時撲鼻而來。
她滿意的微笑,將羹從鍋中舀出,倒入細瓷盅中,盅沿一圈金絲描邊,更趁得湯色澄澈,幾顆枸杞在面上浮浮沉沉,恰似落梅點點。
再將糕點擺入淺黃色的瓷盤,潔白如雪,形態像極了盛開的杏花,花瓣層層堆疊,晶瑩剔透。
靈蘭小心翼翼地將這兩樣都放入了食盒。
葉如棠唇角緩緩揚起,“煩請嬤嬤送至御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