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昭身著玄甲,披金冠,腰佩狻猊寶刀,睥睨臺下眾人,無形的壓迫從他身上往外湧動,彷彿將朝堂和江山都壓成了一線。
皇帝搭箭上弦,動作沉穩利落。
下一瞬,弓如滿月,箭似流星,在空中劃出了一道乾淨利落的弧線。
一箭破風,直入遠處林間。
鹿驚草動,其中一隻被射中,仰頸狂奔了數步,最終栽倒在地。
片刻寂靜之後,四周歡聲雷動,山呼萬歲,鼓聲震天,春獵正式開始。
唯有軍陣邊緣的顧懷瑾,恍如木雕泥塑一般怔在原地。
他緊緊盯著葉如棠。
那張臉!
他雙目圓睜,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瞬這張臉便會消失不見。
明明已隔多年,只在夢中出現,那副眉眼!
顧懷瑾喉頭一哽,握著韁繩的手緊緊的攥著,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昭和……昭和?
是你嗎?
獵場上喊殺震天,鼓聲不歇。
可顧懷瑾眼中只剩下高臺上的那道倩影,距他不過百步之遙。
卻似比這十六年的夢境還遠。
不多時,皇帝策馬入林,百官隨後而入,顧懷瑾只得跟上。
葉如棠則被安排由十餘名隨從陪同,前往南坡賞景。
一行人緩步前行,小福子為她牽著馬。
半晌後,她壓低了聲音,“去前頭探探,莫引人注意,”
小福子點頭應下,將韁繩遞到她手中,“奴才去去就回,娘娘當心。“隨後輕巧地一個轉身,消失在前路的林中。
葉如棠停了下來,任由馬兒低頭去吃草,手指搭在韁繩上,四處張望,看似是在賞景,隨從們也都盡皆停下。
沒過多久,小福子回來,重新接過韁繩,繼續前行,“娘娘,奴才看的仔細,穿過南坡再往前不遠,有一處懸崖。”
“奴才看著有些兇險,崖邊立著一株老樹,樹幹粗壯,根系深扎,邊上似有從前獵戶拴過繩索的痕跡。”
葉如棠垂下眼睫,指尖從馬背上緩緩滑過,“懸崖?”
“是。”小福子壓低了聲音,“崖不算陡,但風很大,人站在崖邊很難站穩。”
葉如棠微微頷首,若貴妃真要動手,這懸崖想必是最佳之處,自己若不慎墜入,皇帝也無可奈何。
“你稍後再去一趟,趁無人時,揀隱蔽處,重新系一條舊繩,不可被人察覺,繩子系得結實些,記住,系在右側,手法要像獵戶。”
小福子一怔,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