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瑾從皇帝的禪房走出來,腳步愈來愈快,四面涼風拂過,吹散了他面頰上的炙熱。
他本不願在那屋中再多留片刻。
風似乎更涼了,他停下了腳步。
風中飄蕩著松柏的清香,輕輕地,擦過他的衣角。
他站在簷下的陰影中,面前松柏無聲,靜靜矗立,同他一樣。
他默默回首,望向自己才剛走出的那扇大門。
那扇門靜靜地掩著,簾影微晃,裡面的說笑聲隱隱傳出,又立時被風捲走。
她還在裡面。
就坐在皇帝的身邊,靠得很近。
顧懷瑾心裡堵得厲害。
他低下了頭,嘴角勾了一下,苦笑了出來。
她確實很像昭和,太像了。
與昭和一般的,赤誠仁善,不計自身得失,為旁人甘冒大險。
而皇帝也果真,寵她一如昔日的昭和。
那時候,他也是站在一旁,眼看著昭和一步步走到皇帝的身邊,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地看著。
現在,依舊如此。
顧懷瑾看著那扇門,眼神一點一點空了。
風吹得一縷髮絲貼在他的鬢角,他抬手撥開,才發覺掌心微微滲出了汗水。
他本不該來的,但他還是來了,只因怕她有事。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像要把那股冷風吸進心裡,讓那炙熱的心火熄滅。
可越是如此,那團火反倒燒得更旺,灼得他五臟六腑都在隱隱作痛。
他知道,她就在那裡,僅幾步之遙,卻又如同遠在天際。
因為那裡是帝王身側,是他永遠無法觸及,也不能觸及的地方。
他只能攥緊了拳頭,任由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用這微不足道的痛楚,來壓住心底翻湧的妄念。
終究,自己永遠只是個旁觀者。
多年之前,在昭和身邊便是如此,如今亦是,永遠像一株被風吹落的柏枝,無根可扎。
與此同時,溫若昭身後跟著陶嬤嬤和小嵐,手中提著食盒,正向皇帝的禪房姍姍而來。
一行人緩緩穿過迴廊,腳步很輕,連一聲細響都不曾驚起。
食盒裡盛著她剛剛親手做的桂花酒釀,微微透著一縷熱氣。她手指撫著盒蓋邊緣,那溫度暖得剛好,恰似她此時的心。
“娘娘。”陶嬤嬤低聲靠近,“今日寺中傳得沸沸揚揚,那昭淑容不知因何惹怒了聖上,被當眾呵斥。娘娘此時奉上親手做的湯羹,以慰聖心,必能得到陛下的歡心。”
溫若昭聞言,唇角勾起,目光閃動,“聖上獨寵昭淑容,使得本宮入宮多日,都未得聖寵,如今她遭斥責,正是本宮的機會。
她腳步輕快,剛走出迴廊,便看到前方立著一人。
那人側身而立,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背影高大,立在樹下的陰影中,目光落在皇帝禪房的門上,周身的落寞之情幾乎溢於言表。
顧懷瑾回過神來,看到她們,並未上前,而是快步離開。
可他轉身的那一瞬,臉上的神情被她看的真真切切。
溫若昭腳下一頓,盯著他的背影,口中喃喃,“他方才這是……何等神色?”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