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殿,銅爐細細軟軟地飄著冷香。
溫若昭坐在錦榻上,指尖摸著瓷盞邊緣,盞中藥汁早已微涼,散著幾分焦苦的味道。
她盯著藥盞看了一會兒,目光一點點沉了下去。
“去喚孫太醫來。”她放下藥盞,語氣輕得像風捲窗紗。
小嵐一愣,帶著一絲猶疑,“娘娘,您前日剛請過太醫診脈,這藥才吃了兩日,不如,再吃幾副看看?”
“我說,去喚。”她頭也不抬,聲音卻冷了下來。
小嵐不敢多言,連忙退下。
陶嬤嬤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娘娘,那孫太醫,是老夫人提到的那位?”
“正是。”
“娘娘是想?”
溫若昭扶著她的手,緩緩站起,手指撫過那盆早已開謝的蘭花,“嬤嬤,父親送我入宮,一是為了得到皇上的青眼,做個寵妃,倘若溫家有事,便可有些作用。“
“二是將姐姐救出來,與她共同固寵。如今,我既無法得到聖上的恩寵,那麼,是時候該想些辦法,讓姐姐出來了。“
陶嬤嬤輕嘆了口氣,“娘娘如此年輕貌美,老奴是真想不明白,皇上他怎地,唉。娘娘說的極是,大小姐她承寵多年,不比咱們,初來乍到,摸不清門路。”
溫若昭微微一笑,“如今這情勢,唯有我們姐妹二人同心同力,方可一博。”
半晌後,孫太醫身著醫袍,走了進來。
他頭髮灰白,腰也有些佝僂,顫顫巍巍地下跪行禮,“老臣叩見昭人娘娘。不知娘娘特意喚老臣前來,有何吩咐。”
溫若昭換了件白色輕衫,未施粉黛,坐在榻邊,面色比往日更顯蒼白。
“孫太醫。”她示意他坐下,神情溫和,“本宮這病,纏綿數日,吃了幾位太醫開的藥,皆無療效,久聞孫太醫醫術高明,今日便勞煩您了。”
“娘娘謬讚了。”孫太醫坐下,指腹搭在她細瘦的手腕上,凝神診了片刻,皺了皺眉:“娘娘這脈象……只是虛弱了些,並無其他病症。“
“孫太醫,您可仔細著些,本宮每日頭痛不已,身上虛乏無力,已纏綿數日,怎會無病?莫非你忘了,令郎如今是在何處效職。“溫若昭冷冷開口。
孫太醫一愣,頓時醒悟,冷汗滲出額頭,“是老臣疏忽了,娘娘脈息虛浮,是氣血失調所至……”
他望向溫若昭,見她微微頷首,心中稍定,“不知娘娘的意思是……?“
陶嬤嬤在旁介面,“娘娘進宮後便鬱鬱寡歡,又無親人在側,清減了許多呢。”
孫太醫心領神會,“是,是!娘娘憂思已久,鬱結五臟,症狀雖輕,卻是個大症候,需仔細調養才是。”
“那便有勞太醫,寫一紙脈案罷。”溫若昭將手收回,神情平靜,“便說我思慮過重,夜不能寐,久病纏身,已傷肺腑,若再如此下去,恐將性命難保。”
孫太醫眸光微動,猶豫片刻,欲言又止。
溫若昭笑了笑,看向陶嬤嬤。
陶嬤嬤見狀介面,“孫太醫,娘娘的病症,您向御醫署實報便是,必不會阻了您的仕途。這點子小事,溫家還是能照拂的住的。”
孫太醫嘆了口氣,“老臣明白,娘娘的病症,老臣自會如實上報。”
溫若昭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有一事,煩請太醫為我開一藥方,令我在人前可以……“她俯身低頭,聲音放得幾近耳語,吩咐了幾句。
孫太醫面露驚訝,抬頭卻迎上她冷厲的目光,“……是。“
三日後,正午,日頭正盛,體仁宮外的石磚已被初夏的陽光曬得滾燙。
溫若昭穿著月白長裳,頭髮隨意綰了個低髻,沒有釵環,未施脂粉,面色慘白,緩緩走到臺階下的石磚上,扶著陶嬤嬤的手,輕輕下跪。
門口內侍太監見狀,立時迎了上來,“給昭人娘娘請安,您這是?”
溫若昭低著頭,眼中淚光盈盈,“請公公為本宮回稟聖上,昭人溫氏,求見聖駕。”
“是。”小太監一看這個架勢,匆忙進入回稟。
體仁宮內,皇帝身著墨色常服,正在御案後批閱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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