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泉水奔流,山道曲折蜿蜒。
青鬃老馬背上,紅衣少女身姿婀娜,細腰盈盈寸許,素手輕捻著韁繩,背後一柄紅鞘長劍。眉目清秀可人,肌膚吹彈可破,只是面色黯淡,似久傷未愈。身旁一名少年步行跟隨,一身白袍微塵不染,正是沈依瓔和李書塵二人。
沈依瓔修為不足,強行啟用靈寶玉劍,渾身靈力瞬間被吸乾,傷了本源根基,重傷未復。被天地之威震懾,群馬驚厥四散,兩人四處搜尋,也只尋到了這匹跑不快的老馬。長路漫漫,李書塵無奈,只得讓沈依瓔騎了,自己步行,二人相伴緩緩前行。
李書塵早已將顯眼的“慶雲衣”換下,穿上平日的白袍,不住催促,驅趕老馬。
沈依纓在馬上搖頭晃腦,不悅道:“催什麼催,玄元洞天十年一度的入門試煉還有一個多月,急什麼,正好趁機會遊山玩水。”
李書塵心急如焚,卻又拿這刁蠻女子沒辦法,只好無奈問道:“什麼是入門試煉?”
沈依纓噗哧一笑:“你裝神弄鬼,自稱洞天弟子,怎麼連入門試煉都不知道?”
李書塵面色微紅:“我沒騙你,我大玄門確實源自玄元洞天,只是千年都沒有人回去過,哪裡懂這麼多?”
沈依纓笑道:“好,好,在外身份全憑你一張嘴,權且信你。可是,整個南疆,除了南風國有一道雙向貫通法陣,就連我,都要借異獸之力,賓士數月才到這,你自稱來自南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李書塵沉默了一下,想了一想,遂將大玄門被無相宮針對,自己成為真傳弟子,並被告知本門源自衍妙聖宗,如何被滅門,自己開啟法陣,傳送到梅花嶺種種情由,一一說了,異相心蓮自然隱過不提。
沈依纓一聲不響聽完,臉色鄭重,說道:“怎麼可能,你這小宗門竟有傳送法陣?若是真的,大玄門來歷肯定不凡”。
李書塵笑道:“騙你做什麼,出身小宗門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你出身大勢力,體會不到小門小派的艱辛,其實無相宮單單派朱四這一個高手,滅我大玄門也是綽綽有餘了。”
沈依纓點點頭,嘆道:“玄元洞天的五大宗門,有的已消逝在茫茫天地,可憐你這宗門遺孤了。”
李書塵茫然:“什麼五大宗門?”
沈依纓鬆開韁繩,放慢速度,讓老馬自行邁步。緩緩說道:“洞天三千奇峰,散修眾多。卻有五大宗門傲然其上,衍妙聖宗、太清仙宮、萬劍閣、古佛院、無月庵,分別位於最大的五座巨型山峰,執玄元洞天牛耳,俯視天下修士。”
“原來如此”,李書塵點點頭,忽然臉色一變,遲疑道:“聽你剛才口氣,難道……五大宗門已不在了?”
沈依纓一怔:“倒也不是,只是五百年前,玄元洞天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影響深遠。”
原來,五百年前一場驚天變故,古佛院滅門,只留下幾名弟子流落凡間。萬劍閣和無月庵英才凋零,數百年也沒恢復元氣。太清仙宮同樣受損,可近五百年英才迭出,實力大漲,天下修士隱隱都以太清仙宮為尊,宗主源世真人深居“玉清峰”,俯視天下眾生。
沈依纓斷斷續續將自己所知的內幕道出。
李書塵見她遲遲不說衍妙聖宗,但神情舉止自然流露,瞧在眼中,一顆心早已慌得呯呯亂蹦。
終於按捺不住,顫聲問道:“我衍妙聖宗……是否也遭劫難?”
沈依纓嘆息道:“衍妙聖宗主峰‘紫霄峰’崩裂,弟子死傷無數,宗主‘解永元’坐化前,運用秘法將紫霄峰隱藏,只留一道門戶在原址,連廢墟都找不到了。”
李書塵一顆心跌落谷底,仍然不死心,顫聲問道:“可有……餘下弟子,他們都在何處?”
沈依纓默默道:“聖宗自古便有法統之爭,分為崇尚術法推演的‘衍玄派’和崇尚武力修行的‘天道派’,歷任宗主都出自‘衍玄派’。‘天道派’領袖段天樞憤而出走,建立了名為‘紫薇盟’的組織。然而,解永元封山坐化後,‘衍玄派’惟一傳人——聖女解初語也不知所終,應該再無傳人了。”
冷風悽冽,李書塵大口呼吸,頭暈腦脹,這一刻,只覺天大地大,卻已沒了容身之所。
老馬停下了腳步,李書塵也靜立在山巔。
自襁褓而起的記憶撲面而來:雜役房內人聲鼎沸,矮胖管事田義大腹便便、滔滔不絕;與弟子張定月、董生月三人胡吃海喝,通宵達旦;武技閣內夏老贈送入門武學,諄諄教誨;師尊收自己為徒的那刻,口中說道:“此乃大玄門數十年一次的幸事,若在平日,當邀請至交好友,舉行大典,賜名定序。然而,此非常時期,刻不容緩,一切從簡,這便是衍術,你且收好,速速研習……”心口煩悶,天旋地轉,幾乎要跌落山澗。
沈依纓急忙凝聚殘餘靈力,張口喝道:“李書塵!”,這一聲如暮鼓晨鐘,響徹山谷,一下就把李書塵震醒。
李書塵身子一晃,長嘆道:“只覺前路黑暗,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沈依纓皺眉道:“哼,虧你還是須眉男子,只知自暴自棄。前方就是聖地,隨便出來一名師長,實力都碾壓無相宮主朱正武,到了那裡,你還怕尋不到庇護?”
李書塵點頭:“話雖如此,然而我乃‘天殘’之人,無法修煉,不知如何才能入門?”
沈依瓔一愣,不知此話何意,只得勸道:“事在人為,如此怯懦,若只有你存在世上,你可有面目去地下見你大玄門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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