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入雲層,厚厚的雲朵水汽遮住雙眼,李書塵如石塊一般直往下墜,懸著的心終於也冰涼,一片慘淡:“這把賭輸了,真的要死,這麼高落下,連全屍都留不下。”
耳邊呼呼風聲,面部勁風自下而上刮來,臉部生疼,李書塵閉上雙眼,靜待最後時刻。
忽然,這股勁風似乎放緩,臉上風輕雲淡,只一彈指間,風速驟然變猛,風向卻偏轉,變成從頭頂往下刮,李書塵面部肌內被吹得劇痛,眼睛也睜不開,心中詫異:“明明下墜,此刻感覺怎麼卻是在上升?”
十數息後,李書塵腳下忽然碰到實物,像是一塊地板猛然往上一頂,自己渾身一個機靈,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已經踩在地面上。
站立處是一畝方田,腳下青草地,周邊各種奇花異草怒放,僅些許一瞥,便看到茶花、芍藥、牡丹、桂花、桃花等,還有數十種叫不出名字的,皆為異種,與外界形狀色澤不同,時令也錯亂,竟然在同一時刻綻放。
正呆呆出神,不遠處幾位農夫自花叢中微抬頭,忽然驚喜叫道:“又有新人來了,是個年輕人,張大,快來。”
遠處一名頭戴斗笠的農夫應了一聲,手執短花鋤,慢悠悠走向李書塵,見李書塵白衣翩翩,氣度不凡,臉上已帶了三分喜色,嘴角微翹。拱手道:“小兄弟貴姓,今年貴庚啊?”
李書塵心情緊張,感覺今天的遭遇簡直奇妙無比,連腦袋都是暈暈的,見到自己,這名農夫為何毫不驚奇,口中略帶慌張,答道:“在下李……李天權,年方二十三。”
這名農夫張大點點頭,哈哈一笑:“主母缺少侍女奴僕,管家夫婦愁了好久,找不到合適人選,想不到今天便來了新人,天隨人願啊。”
李書塵忙道:“敢問張大叔,此為何處?”
張大一愣,掀起斗笠,奇道:“你不知道嗎?這裡是斷天崖,進來前沒有看到崖壁上寫著嗎?”
見到張大真容,李書塵嚇了一跳,張大蒼老無比,臉上面板的褶子一條比一條深,眼珠晦暗渾濁,就連手腕上的紋路都像是經過無數歲月洗禮。聽聲音感覺人到中年,看面容,一百歲都不止。
耳邊聽到斷天崖三字,更是汗毛直豎,聲音都顫抖了:“張……張大叔,您今……今年貴庚?”
張大哈哈一笑:“在這裡,時間沒有意義,大夥都不記自己的年齡的,我只粗略記得,我搖船進了這裡,那艘木船一直橫在家中院落,應該是二十萬年前風化成灰的吧。”
李書塵牙齒格格打戰,此時,看向四周,田間勞作的眾人,身形矯健,但無一不是蒼老面容,不知是人是鬼,這方地域詭異萬分,恐怖至極。
這時,張大一把抓住李書塵衣袖,說道:“你隨我來,我帶你去見管家夫婦,今後主母起居便由你一人負責吧。”
李書塵驚恐不已,身體自然反應,一指點出,直中張大腕心要穴,正在懊悔出手過重,意料中一指射穿、鮮血淋漓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張大笑嘻嘻道:“小李,你搔我癢幹什麼?”
李書塵大驚,這貌不驚人的張大竟然是修為高強之人,自己怎麼就沒有看出來?接連數指點出。
張大一巴掌打落李書塵食指,臉上不悅道:“好了,好了,今後有的是時間,我老張陪你玩就是,管家夫婦在大院等著呢,他安排後,你即刻上崗,主母高興,咱們做下人的賞賜也多些。”一把攥過,李書塵身不由己,被扯著向前步行。
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自己一身先天修為,去哪裡了?就連丹田的蛟丹,竟然也沒有一絲回應。自己重新回覆到了天殘少年、毫無點滴修為的狀態。甚至,自己身形瘦弱,不如張大健壯,被他一把扯住,竟然一點都動彈不得。
大院極近,李書塵渾渾噩噩,隨著張大跨入院門。張大遠遠地就高叫道:“莫先生、袁夫人,看我老張帶什麼來了?”
院內正堂,兩名中年男女對坐書案旁,轉過頭來,莫先生臉色狐疑,望著張大說:“這人哪來的?”
張大迫不及待:“今天剛從斷天崖上進來,才二十三歲,長得俊俏,主母肯定喜歡。”
身旁的袁夫人愁眉苦臉:“主母脾氣越來越大,今天又被她罵了一通,屋內的銅鏡我已通通砸了,可是她對著花園內的池塘也能暴怒,這可如何是好?”
莫先生急忙撫摸袁夫人的手,安慰道:“大夥全都在努力補種奇花,待百花成熟,凝練出百花仙露,自會修復,主母也就不再打罵我等了。”
袁夫人眉頭依然緊鎖,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淚花:“就算修復,終不能回覆天生麗質,主母依然惱怒我等,等主人回來,一生氣,我倆依然免不了被責罵,一想到主人面上神情,我就難受萬分,忍不住落淚。”
莫先生將袁夫人摟在懷裡,不住輕聲安慰:“沒事,我等陪主人歷盡艱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你,如今歲月催人老,殿前的七朵金花之一,也飽經風霜,主人看在眼裡,定不會與你為難。”說著便卿卿我我,更親呢起來。
袁夫人似乎被逗得開心了些,格格嬌笑:“說得好像你還在少年一般,高高瘦瘦的金甲衛士,如今大腹便便,倒像個賬房先生一般。”
兩人肆無忌憚,毫不顧忌他人,直悄悄話說了許久才停。李書塵見管家夫婦,臉上紅光滿面,倒像是中年人,與張大等農夫蒼老的樣子不同。
莫先生滿面春風,大肚子一挺,將李書塵喚到身前,定睛檢視一番,笑道:“不錯,雖然天殘之人,腹中還藏有蛟丹,在外界也是名修士,無所謂了,在這裡,大乘修士以下,一律被壓制為凡人,你也不用想著出去,安心在這幹活便是。”
李書塵一驚,急道:“莫先生,我誤入此境,但身有要務,片刻耽擱不得,求先生放我返鄉,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哈哈哈哈哈”,莫先生似乎聽到世上最好笑的事:“外界能有什麼事?天大的事,晾他幾十萬年,也就沒事了,在這多好,壽與天齊,生命恆久,豈不快哉?”
李書塵震驚,雖然之前已有些猜測,此刻真從莫先生口中說出來,還是難以置信,不由地喃喃道:“生命……永恆?”
見李書塵似乎動搖了,莫先生趁熱打鐵:“張大他們都是漁民,不懂修行,你既然在外界是修士,定然明白我所說,此處,乃是絕世大能的曠世神通所營造的庇護所,時間流速乃是人為操控,可快可慢,主人帶領我等在此靜候,歲月靜好,何樂不為?”
李書塵雙目失去神采,感覺一切的理念都被重塑,對於時間的概念都有了動搖,不由遲疑道:“在此靜候……靜候什麼?”
莫先生一下語塞,不知在想些什麼。
袁夫人插嘴道:“你不懂這些,也無須知道。此刻主母一見蒼老之人便大發雷霆,你如今青春年少,不惹她厭惡,好好服侍,少不了你的好處。待主人回來後,我幫你求情,若你能跟在主人身邊,位居九天之上,大乘境界也只是手到拈來。”
李書塵渾身一震,又一句話完全超越了自己的理解範圍,這裡處處透著詭異,處處不可理喻,莫先生與袁夫人每一句話言之鑿鑿,似乎異想天開,又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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