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三月初八。
咚咚咚~~
慷慨激昂的戰鼓聲,在阿姆河南岸響起。
沒錯,就是南岸,屬於貴霜、百乘、朱羅聯軍的那一側。很顯然,他們這是向天策軍發出挑釁!
你們的天策上將,不早說,要殺貴霜王全家嗎?這都過去快五年了,貴霜王全家,還活地好好的。
你們天策軍,不是下戰書,今日決戰嗎?我們在焦急地等著!不怕你們來,就怕你們不敢來!
甚至於,貴霜、百乘、朱羅聯軍中軍帳內,浮屠教代表珈藍聖女,貴霜王波調,貴霜太子迦膩色伽,百乘王悉羅達尼,朱羅王婆客難蘭……上百位三國貴人,都在一起在焦急地等待。
這一個月來,他們已經在珈藍聖女的主持下,制定了一個完美的對付天策軍的計劃。
利用貴霜軍水師的優勢破敵。
本來嘛,天策軍哪打過什麼水戰?怎麼可能有厲害的水師官兵?他們連戰船都是新造的,怎麼可能是貴霜水師的對手?
阿姆河長達一千五百里,如果天策水師趁著大霧或者風雪天氣,運軍偷渡阿姆河,貴霜一個不留神,倒是的確可能吃個大虧。所以,儘管三十萬大軍組成了連營,貴霜王還是不放心,說動珈藍聖女,要百乘和朱羅,發兵相助。
但是,如果天策軍正面進攻,就只能說姜耀被連番的勝利衝昏了頭腦,或者被珈藍聖女的那封戰書氣昏了頭了。貴霜等三國聯軍,有極大的可能,利用貴霜水師的優勢獲勝。
如果天策軍大舉進攻,貴霜水師就摧毀一部分天策水師後佯敗。
待天策軍渡河渡過一半,貴霜水師再突然出擊,截斷阿姆河河面。三國聯軍五十萬水師,圍攻天策軍過河的一半兵力。
殲滅這一半天策主力後,三國聯軍再全軍過河,殲滅天策軍剩下的一半主力,一舉奠定勝局。
如今,萬事俱備,只待天策來攻。
天策軍到底來沒來?
姜耀到底會不會上當?
終於!
蹬蹬蹬~~~
隨著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一名貴霜軍士飛奔入內,單膝跪地,道:“啟稟眾位貴人,天策水軍,已經出動!”
“在哪裡?”
“就在沙赫加爾渡口。”
“多少戰船?”
“共有大小五十餘艘戰船,每艘戰船都是三層,短則三丈長則十丈以上。”
“太好了!”
啪!
波調重重地一拍几案,高興道:“三丈三層戰船,最少應有軍卒一百五十人。十丈戰船,應有士卒千人。這大小五十艘戰船,應該就是天策水師主力了,天策軍果然大舉出動,準備全面進攻。咱們,一舉殲滅天策主力的時候到了!”
百乘王悉羅達尼輕捻著他的絡腮鬍子,道:“吾等就是把中軍所在以及水師主力,都設在了沙赫加爾渡口,看來,天策軍是要硬碰硬,先殲滅我軍水師主力,再強渡阿姆河。一切,都在聖女的謀劃之中!”
說話間,又貪婪地向珈藍聖女的欺霜賽雪地側臉瞄去。
珈藍聖女的玉容不見半絲波動,微微搖頭,道:“哪裡,這計劃是吾等共同商定的,珈藍不過是貢獻了一點淺見而已,可不敢貪諸位貴人之功。事實上,珈藍現在非常擔心。”
“聖女在擔心什麼?”
珈藍聖女一雙美目中充滿悲天憫人之意,道:“擔心貴霜水師詐敗露了什麼破綻,天策軍不肯過河。如此一來,吾等殲滅天策主力的計劃,就完全失敗了。以後,天策軍捲土重來,再起兵戈,三國子民不知又要承受多少兵戈之苦。”
“聖女如果非常擔心戰況地話……”貴霜太子迦膩色伽眼見心中的女神憂慮,著急獻策道:“不如吾等,現在一起登上瞭樓,觀看戰況?想來,我貴霜水師,定不會讓聖女失望。”
“對,咱們現在就去看看!”
“如果貴霜水師,有什麼不妥之處,咱們也好當場請貴霜王下令改進不是?”
朱羅王和百乘王紛紛附和。
本來嘛,若天策軍果然中計,當然是最好。但是,如果天策軍沒有中計,不肯過河,對這兩國國主有什麼損失呢?畢竟,擋在他們前面的是貴霜啊!所以,二人心中毫無壓力。倒是與如此佳人共同觀戰的良機,萬不可錯過。
事實上,就是貴霜王波調都覺得,此戰頂多是被天策軍識破了計謀,從大勝變成小勝罷了,也毫無壓力地表示同意。
當即,眾人一起出了中軍賬,登上了瞭臺,向寬廣阿姆河河面上看去。
與華夏的長江、黃河等內陸河不一樣,阿姆河乃是沙漠中的河流,兩岸都是沙子,非常容易受河水沖刷。所以,雖然阿姆河並不算深,但是寬度非常大。
沙赫加爾渡口,已經是阿姆河比較窄的河段了,但也長達八里。
此時,眾人正好可以看見五十餘艘飄揚著“天策”旗幟的漢軍戰船,氣勢洶洶,過了河中線,向著南岸襲來。
而貴霜五十多艘大小船隻,毫不示弱,向著天策戰船迎了上去!
“領軍之人,是我貴霜水師副帥塔克圖,果敢堅毅,能征慣戰。畢竟,我軍不管怎麼詐敗,初戰總是要得勝的。一是為了不讓天策軍看出破綻,二是要摧毀天策水師一部分力量,三是取個好兆頭。”貴霜太子迦膩色伽輕鬆地介紹著。
珈藍聖女臻首微點,道:“塔克圖將軍,珈藍久聞大名了。他今年三十二歲,出身貴霜水師世家,武藝高強,戰法嫻熟。定能初戰得勝,讓天策軍知道我三國不可輕侮。”
事實上,塔克圖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來啊!
戰啊!
你們天策軍陸戰強大又怎麼樣?
花剌子模行省,一直是貴霜的邊疆行省,時附時叛。我貴霜一直保持著阿姆河水師,既是對花剌子模的壓制,又是隨時防備花剌子模的反叛。阿姆河水師建立百年,屢立戰功,強大無比。在水面上,你們天策水師怎麼可能是我阿姆河水師的對手?現在,就讓我塔克圖,打出此戰的開門紅!
塔克圖站在最前面的一條大船上,向前方遠眺,眼見天策軍水師越來越近,心中暗暗想著。
近了!
一百丈!
八十丈!
五十丈!
三十丈!
“準備戰鬥!”塔克圖高舉著一把鋼刀,高聲道:“待會兒兩船一接弦,就隨本帥殺上去。遠了拿箭射,近了拿刀砍!如果,天策水軍不敢和咱們打接舷戰,就拿弓弩狠狠地射他們!務必首戰得勝!誰立下大功,本帥定當重賞!誰要是拉了稀,別怪本帥砍了他的腦袋!”
“是!”
船上的貴霜軍士跟塔克圖的想法差不多,充滿對勝利的憧憬,轟然應諾,準備接下來的接舷戰或者弓弩戰。
不過——
“怎麼回事?”
“漢人究竟想幹什麼?”
“他們完全不懂,水戰怎麼打嗎?”
“漢人懂不懂水戰的規矩?總不能,咱們雙方,同歸於盡吧?”
……
信心滿滿的貴霜水軍上下,從信心滿滿到又驚又怒,前後差距,絕不超過一分鐘!
很簡單的原因,三十丈,對於急速行駛的兩艘戰船來說,已經是非常危險的距離了。
到了現在,無論是想打接弦戰,還是打弓弩戰,都得非常默契地雙方船頭錯開一段距離。
而現在,天策軍的戰船,不閃不避,直挺挺地向貴霜軍撞過來!
你們懂不懂規矩啊?
船上的撞角不是這麼用的!必須利用高超的駕船技術,用自己的船頭,撞擊敵軍戰船的側翼。而不是這麼直接撞船頭!
如此一來,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是雙方的船隻完全散架,都餵了阿姆河的魚!
天策軍到底是瘋了,還是傻了,怎麼如此不智?
最關鍵的是,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撞上去!傳本帥的命令,全軍狠狠地撞上去!現在避開的話,漢軍撞咱們的側翼,咱們更吃虧!天策狗不是想同歸於盡嗎?拼了!跟他們拼了!就算比勇氣,咱們貴霜人,也絕不輸漢人!”
船隻不是戰馬,更不是人,這麼近的距離,在巨大的慣性下,貴霜軍此時再想躲,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塔克圖牙一咬心一橫,直接下達了不閃不避,和天策軍硬碰硬的命令。
都是一條命,誰怕得誰來?
而且,貴霜水軍總比天策水軍水性好吧?即便是硬碰硬,最終還是貴霜水軍佔了便宜。
砰!
隨著一聲巨響,一艘艘全速行駛的大船,狠狠得撞在了一起!
嘩啦~~~
只在剎那間,不知多少貴霜船隻,當場散架。
“天策狗,我看你們這回怎麼死?!”
事實上,塔克圖在兩船相撞之前,就已經率領一些水性好的戰士,跳進了阿姆河裡。
兩船相撞後,塔克圖迅速從河中浮出,向對面的天策軍看去,他要利用他良好的水性,擊殺天策軍落水的戰士。
換言之,直到現在,塔克圖都沒喪失勝利的信心。
不過,只看了一眼,塔克圖就發出了一聲驚呼。
“啊!不!”
因為,雙方總共三十八艘戰船的相撞,每方十九艘。貴霜軍當場有十三艘戰船散架,船上的貴霜戰士們紛紛掉入了河裡載沉載浮!
而天策軍呢?
十九艘戰船,一艘散架的都沒有。
就算一艘明顯被貴霜軍佔便宜,撞到了側翼,已然漏水,但是仍然頑強的漂浮在水面上。
“這……這怎麼可能?天策的船隻,太堅固了吧?”
“堅固也就罷了,而且漏水不沉!這船隻,根本就不可能來自凡間!”
“魔鬼!天策軍的船隻,不是來自凡間,而是的魔鬼的船隻,堅硬無比,漏水不沉,不是咱們能抗衡的!”
“浮屠之祖你在哪裡?快快顯靈,收了魔鬼的船隻啊!”
“浮屠之祖啊,您已經拋棄了貴霜了嗎?難道,吾貴霜人,還不夠虔誠?”
……
只在頃刻間,無數貴霜戰士的信念完全崩塌了,發出了陣陣哭喊。
事實上,當然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更沒有什麼魔鬼的船隻。
天策軍的戰船,用上了姜耀傳授的“龍骨”技術,自然遠比貴霜船隻堅固,不怕和貴霜船隻硬碰硬。
就算出點問題也沒關係。
這不是還有“水密隔艙術”嗎?將船艙分成一個個小房間,互相隔水。
即便一兩個船艙進了水,也不會造成整艘船下沉。
貴霜水軍錯把科學的力量,當做了鬼神之力,可怪不得天策軍,
再說了,即便貴霜水軍的信念沒崩塌也沒用啊!
落在水裡的戰士,難道還能威脅在高高戰船上的天策軍?
那剩下的,還沒被撞毀的六艘貴霜戰船呢?
這時候也沉了。
沒錯,沉了,沉了……
因為,天策軍戰船上,還有一種華夏獨特的武器——拍杆。
什麼叫拍杆?
就是在一根三丈多長的長杆上,綁上一塊巨大的石頭。用繩子利用滑輪裝置牽引著,將這長杆豎起來。當兩船相交時,鬆開繩子,利用巨石從高處落下時得到的巨大動能,擊碎靠近己方戰艦的敵軍戰船。
本來,這拍杆其實也不大好用。
因為,如果兩船沒有發生接舷戰,在運動中,拍杆自然全然無用。即便發生了接弦戰——大家都有拍杆,互相砸唄。而且,既然已經接弦了,那被砸的船隻到底是誰的,還是兩說呢。
但是,在今天的阿姆河之戰中,發生了奇效。
貴霜水師沒有拍杆,而天策軍有!
非但如此,在天策軍船隻的劇烈撞擊下,貴霜戰船本來就到了崩潰的邊緣。
再被這拍杆這麼狠狠一砸!
那還不該崩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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