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相較於平時的冷清,今日的將軍府可以稱得上是門庭若市。
臭名昭著的將軍夫人姜氏意外身亡,又逢裴將軍升遷至正五品中郎令。
看似喪事,實則喜事。
來來往往的賓客不見悲涼,推杯換盞,頗為熱鬧。
悲涼卻不夠莊重的嗩吶聲斷斷續續吹著,聲音忽高忽低,正門處的白幡已經扯了下來,只有設了靈堂的偏廳敷衍地掛了幾個。
桌上的祭品更是敷衍。
果子乾癟,糕點廉價,就連香燭都是最普通的貨色,燒起來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牌位倒是用上等木雕刻,但字跡潦草,像是工人連夜趕工出來的,連漆都沒上勻。
對於如日中天的將軍府來說。
這場葬禮可謂是潦草至極。
裴執墨在主院接待同僚,大多數都是同樣出身的武將,一個個大老粗叉著腿坐在凳子上,一碗又一碗的酒跟水一樣飲下去。
酒過三巡,說話也跟著大膽起來。
“恭賀裴兄升遷,年紀輕輕就坐到了正五品中郎將的位置,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前途,美酒,美人,裴兄當真是好福氣。”
“升官發財死老婆,人生三大喜事,裴兄佔了三,當真是好福氣。要我說姜氏死得也真是時候,那樣聲名狼藉的人,怎麼配得上我裴兄?我有個遠房表妹,端莊識大體,不知我可有機會做一做裴兄大舅哥?”
裴執墨嘴角掛著淺笑。
不贊同也不反駁。
眾人心領神會,推杯換盞,喜氣洋洋,對靈堂的嗩吶聲置若罔聞。
後院,盛裝打扮的裴老太太也是滿臉笑意。
最看中的孫子剛立功升官,最看不順眼的孫媳婦也騰了地方,耳邊全是恭維祝賀的聲音,她心裡自然滿意得不行。
她笑得眯起雙眼。
不動聲色在眾多官家小姐中為孫兒相看。
容貌,家世,品行。
需得樣樣拿得出手,才能配得上她優秀的孫兒。
院落稍偏一點的亭子裡,楚焉坐在最避開太陽的地方,慢慢品著茶。
桌上,放著幾盒精緻的胭脂。
在座的世家貴女一看到楚焉拿出的胭脂眼睛都亮了,連虛假的謙讓都沒有,就飛快把胭脂瓜分得一乾二淨。
坐在楚焉身旁的是禮部侍郎家的女兒陸拾月。
在場的姑娘中,數她身份最高,跟楚焉的關係也最好。
她拿到的胭脂,自然也是最多最好的。
“焉兒做的胭脂就是好,不僅顏色好看,撲在臉上也舒服。就是晚上洗了臉,也感覺臉頰紅撲撲的,怎麼看都好看。”
眾人得了胭脂,心情自然是好。
“焉兒姐姐做胭脂的手藝真是一絕,就連京中最火的珍寶閣都比不過。”
“就憑焉兒姐姐這手藝,開了鋪子定能賺得盆滿缽滿的。”
“可惜焉兒姐姐已經嫁過人,還有個孩子。若是個姑娘家,憑焉兒姐姐的容貌,再加上這手藝,何愁不能找個如意郎君?”
這話一出,現場突然安靜。
說話的是裴家三房庶出的女兒裴流螢,姨娘出身不高,也不怎麼得丈夫喜歡,她也只能跟在楚焉後面討些好處。
她怔愣片刻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向楚焉道歉。
“焉兒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楚焉臉上一直都是淺淺的笑意,看起來並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
誰也沒看到,一抹黑氣順著楚焉的指尖飛了出去,縈繞在她的眉宇間。
陸拾月性子直爽,想到什麼便說:“不過那姜枕雪確實討厭,明知道裴將軍不喜還不要臉地糾纏這麼久,恬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