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有給裴執墨的聖旨,裴老夫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當真?”
顧不上被搬走的那些東西,裴老夫人的心忍不住活絡起來。
姜枕雪接了個聖旨,都能從一個小賤蹄子一躍成為康寧郡主。
她孫子可是在戰場上立功的將軍。
豈不是還要升官?
想到這,眼淚都沒幹的裴老夫人頓時喜笑顏開,顧不上接旨就忍不住上前問李德全。
“李公公可知,陛下要給我孫兒封個什麼官?”
裴家有事時,裴仲瑄縮在眾人身後一聲不吭。
如今眼看著裴家又要升官,裴仲瑄立馬理了理平平整整的衣服上前,一副大老爺的派頭:“陛下英明神武,此乃我大燕之幸,辛苦李公公走這一趟。”
裴仲瑄巴結李德全的間隙,裴老夫人又瞪了姜枕雪一眼。
姜枕雪沒理她,反而看向裴執墨。
面相大體上沒什麼變化,主事業的官祿宮卻暗淡發青,膚色枯黃。
這是仕途有礙的面相。
姜枕雪忍不住“嘖”了一聲。
恐怕這道聖旨,不能讓裴老夫人如願了。
裴老夫人連忙拉著裴執墨跪下,笑得見牙不見眼:“快跪下接旨,陛下肯定是要給你升官了。”
裴執墨扯了扯嘴角,十分敷衍地衝裴老夫人笑笑。
不知為何,他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事情不是裴老夫人說的那般,但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辦法。
聖旨前半段千篇一律。
後半段卻讓在場所有人,也包括裴家人都傻了眼。
“……貶為從六品校尉,七日之內不準上朝,在家好好反應。如有下次,朕必將重罰。”
按照大燕律法。
從六品及以下便不可再稱為將軍。
裴執墨面如死灰,一副灰敗之相。
他在戰場上拼了命,才從正六品升至正五品。
到手的官職還沒焐熱,他就要這麼失去?
裴仲瑄嚇得縮著脖子降低自己存在感,心中後悔為何自己要上前來。
反應最大的是裴老夫人。
她本就身體不好,情緒大起大落下,竟硬生生吐了一口血,口中還在呢喃。
“不可能,絕不可能。我孫兒拼了命才得了將軍,如何就這麼沒了?聖旨有問題,一定是聖旨有問題,李公公你再看看,可否是看錯了?”
她此生最在意的,就是裴家的仕途。
決不能讓裴家在她手裡破敗。
李德全連動都不用動,就立馬有兩個小太監上前,隔開了裴老夫人和李德全。
李德全捏著嗓子,皮笑肉不笑的。
“陛下金口玉言,怎麼會有錯?”
短短几個字,像一記重錘砸在她腦袋上,她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裴家人立馬上前扶住她。
推開圍上來的人,裴老夫人拄著拐,咬牙撐到姜枕雪跟前:“千錯萬錯,都是我老太婆的錯。你和執墨夫妻一體,萬不可因為一時洩憤,就讓執墨遭此大禍。你去求求情,求陛下,收回旨意。”
“噗。”
將軍府不遠處的茶樓頂樓雅間。
小窗開啟,有隱隱茶香從裡面飄出。
站在桌邊的手下遠遠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引來蕭玄瑾一個白眼。
他立馬把呲著的大牙收了回去。
“王爺,屬下在想,您的心思應該是白費了。”
王爺裝病連皇上都騙,是他推著輪椅去見皇上。
裴家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他自然也聽得。
皇上日理萬機,哪有功夫管將軍府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若不是王爺提醒,連裴執墨是誰印象都不深,更不會想起來去貶裴執墨的官。
為此,皇上和王爺還打賭。
若是康寧郡主求情,皇上就收回成命。
不然,就按聖旨上說的做。
室內沒有旁人,蕭玄瑾那具黑色面具在手邊泛著冷光,他骨節分明的手捏著一隻小小的茶杯,似有若無地抿了一口才說話。
“不會。”
屬下跟在蕭玄瑾身邊久了,知道他平日裡說話就少,已經自動練就了翻譯功能。
他知道,蕭玄瑾說的是康寧郡主不會求情。
屬下又抬眼看去,剛還囂張跋扈的裴老夫人,此時正跟個哈巴狗似的求姜枕雪幫裴執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