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第620章 終幕(完結章 的前一章 )

總而言之,梁安真沒有這麼想強行負起先人責任。

如果在江卓離開昱州市、最大的危險暫且告一段落後還要心驚膽戰,總是關心某些人的生死存亡,那對他自己來說實在是太窩悶了。

任一確實危險,但有個這樣沒事找事還挺有勝負欲的協助者起碼對他自己而言是件延年益壽的好事:無論這傢伙自己會不會創造危險都是這樣。

這是梁安冒險的做出決定,找到任一來講一個冗長故事的中心理由。

坐牢的人最多的恐怕就是時間,能說服這個傢伙統一戰線是難點之一,但最大的難點是利用合適的程式,讓任一能夠在監獄裡“線上服役”解決問題。所幸來到這座監獄前梁安就已經做好了報備措施,確保有更高層的人幫忙解決了“回收利用”任一的程式問題,且讓他此行令人意外的幾乎沒有任何障礙。

——現在看來,他遇到過姓宋的人大都比較可靠。

“詳細的接洽方式陸遙待會會和你討論,現在那個電腦……呃,你隨意吧,反正把這玩意當心肝寶貝的傢伙自個跑了。”

梁安思考著搖了搖頭,非常痛惜。

“太丟人了。大半夜的一身燒烤味趕過來,就幹了幾分鐘活還說什麼沒有休息就無法思考,和人護士撒嬌問有沒有空病床。我個人覺得非常值得受到任何程度的牛頭人報應。白天團建晚上開小灶的,怎麼就不知道那時候休息呢?我剛才真該給她補充句‘死人剛用過的也行’,反正這傢伙陽氣重能壓壓。”

連任一這回都是完全真心實意地發問:“我說梁警官,你難道真的覺得,自己經常被下屬排擠這件事是毫無理由的麼?”

“不然呢?”

“……那您開心就好吧。”

梁安不以為意,直接扭頭就走。

這幾天被大多數沒那麼好應付的人的惡意糊了一臉,梁安現在希望完全堅守的原則當然是自己開心就好。本質上他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個怠惰的人,可是“勤勞”不意味著真的根本不需要身心自由、得到充足甚至過度休息的時光。

——不需要考慮任何人和事該走向怎樣的結局。

他就帶著這樣縹緲的思緒,一路順風的回到了自己從小待到大的住所:

那是一個就算曾經容納一家三口,也因為主人們的性格過於缺少煙火氣,所以從來不像是一個家,但無論怎樣因為習慣又一直被稱作家的地方。

推開兩重防盜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木地板的氣息。

上一次幾十年來風雨無阻的鐘點工過來按時間表應該在兩天前,五室兩廳的空間空曠到能聽見腳步聲的迴響。慘白的頂燈將大理石地面照得光可鑑人。客廳裡僅有一張深灰色的布藝沙發和一張光面玻璃茶几,靠牆的博古架上沒有好看的擺設,只有幾本按書脊顏色深淺排列的專業書籍——那是屬於李銘的。

把舊人的東西留在舊地當然不是為了懷舊。

那誠然是相當晦澀的文學類書籍,梁安不會主動去看也懶於隨手拿下來。畢竟相對這個獨居起來大的過分的公寓大平層,他真的沒什麼東西可放,但多少覺得作為一個住所,至少需要保留一些證明這裡不是裝修樣板房的陳設。

厚重的藏藍色絨布窗簾嚴絲合縫地垂落著,隔絕了窗外城市的霓虹,將整個空間籠罩在與世隔絕的靜謐裡。廚房的不鏽鋼水槽和灶臺亮得能當鏡子,冰箱裡除了幾瓶飲料、礦泉水和其實壓根沒必要放冰箱的速食食品外空空如也。

主臥的床單鋪得一絲褶皺也無,床頭櫃上甚至沒有一根充電線或任何私人物品的痕跡——所有生活必需品都被嚴格收納在衣櫃深處的盒子裡。整間公寓像一個剛完成深度保潔、等待出售的商品,非常缺乏“有人居住”的氣息。

唯一能窺見一絲“使用”痕跡的地方是書房。

實木書桌佔據了視覺中心,上面除了一臺老式傳真機正發出微弱的待機嗡鳴外,還有一個深灰色的帶密碼鎖的金屬保險櫃安靜地矗立著。櫃門緊閉。

一切的表面被擦拭得鋥亮。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近乎真空的寂靜,只有牆上掛鐘的秒針發出規律而微弱的“滴答”聲,更襯出空間的巨大和寂寥。

梁安也遇到過不少危機時刻,有時考慮如果自己像宋荊那樣毫無預兆的早上出門、晚上就忽然死了會發生什麼。

這裡大概會反倒多一點人味兒。他的親戚雖然沒死絕但都在外地,母親那邊都是同一種親情淡漠冷血的處事風格,為了一個素未謀面外甥千里迢迢簡直是天方夜譚。血緣最親近的爺爺也在退休後直接轉移了財產,然後不知所蹤。

所以,確定能處理後事、替他收拾遺物的人實在沒幾個。

他又不是宋荊那種人緣比命長的傢伙。

——尤其是那幾個混賬同事,指不定怎麼一邊翻看一邊對錶裡不一的上司評頭論足。而最不可能對這種事感興趣的江秋又沒有制止的客觀意識,說不定還會被三支隊傳統的忽悠習俗給說服,覺得告知他們自己的黑歷史也是緬懷這一社會習俗的部分,被動成為一個活著的記錄儀兼讓自己無法瞑目的幫兇……

……所以這時候想想,自己還活著是真挺好。

說起來,自己足以稱得上秘密的還有一些事。如果他真死了,某些事實被調查起來或者被偶然翻到應該會讓他們感到相當驚訝吧?

這麼說來也到每個月的那一天了,連時間節點也差不了多少。

梁安的視線往傳真機的方向偏了偏,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不過,傳真機聲音也應和似的響起。梁安原本靠在椅背上,聞聲把自己抬了起來,慢悠悠走了過去。剛被列印出來的紙張還有些溫熱,現在背面朝上。梁安隨意瞟了眼檔案最末的一個估算數字總額,又順手放在一旁的檔案櫃上。

檔案櫃上還有一整沓紙,同樣被一個沉重的鎮紙一併壓著。

——最下面的那張顏色已經有些發黃。

梁自衍那邊繼承過來的家產和楓越集團持股被賣出後留下的財產可沒有憑空消失,從最開始就大部分轉為流動資金,被李銘一頓週轉盡數轉移到了瑞士銀行,進入了她和當時還未成年的梁安名下的銀行賬戶。

這是個比較極端的選擇,但是無論李銘還是梁安都明確的對金融投資行業可以說沒有太多的瞭解和興趣,先後決定自己壓根不想在這上面耗費時間。

這筆不菲的錢財透過代管密匙完全被委託給了職業金融代理人,哪怕李銘後來死了也是一樣。

而對梁安來說,這不過是冷冰冰的數字被放在另一沓冷冰冰的數字之上,風雨無阻,以預估總額為結尾的報告一個月一張。

之所以用非常老式的傳真機而非其他更現代更智慧的通訊手段,一是因為不想容易被別人探查,二是梁安出於某種並不光彩的心態,自己有意識的把這份財產和自己的生活割裂開,和裡面所有代表金額的數目一樣。

這筆錢說不上髒,但也不算乾淨。有一部分可能是理所應當的家族遺產,但另一部分的來源總讓人難以釋懷。

但是讓梁安比較意外的是,除了這張他很久以前和代理人約定好的定時彙報傳真,和以往不同的是,緊接著竟然還有第二個檔案被傳真列印了出來。

他又過去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行字。

【MINGLI女士身份下的金融賬戶已完全清空,遺產轉移服務順利完成。關於後續具體的代理佣金比例,建議見面詳談。】

——就像是一幕戲來到結尾處,就這麼湊巧,到了謝幕的時刻,一切都要強行地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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