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白溪應下。
他已疲乏得厲害,打了個哈欠便離開了。
齊月也進洗漱隔間照了照,這才知曉白溪為何催促她歇息。
鏡中的女子眼中也布著幾絲血色,頭上的髮髻凌亂歪斜,衣領上也滿是褶皺,與平日一塵不染的模樣大相徑庭。
齊月抬袖嗅了嗅自己,小臉一紅,自己去放了一池溫湯,認認真真的沐浴梳洗了一番。
她和白溪在玄月峰上耐著性子等到轉年一月上旬,白清還是杳無音信。無論是天元宗長老,還是神夢宗、乾元宗,皆無迴音。
齊月的心不由又揪了起來。
她思酌了數日,又向極北州和北州的城主府各去信一封,請求有償發動當地的獵戶和修士前去尋找白清的身影。
就這樣煎熬到五月下旬,還是沒尋到白清的蹤跡。
齊月的心愈發沉重起來,她又忍不住在玄月峰上漫無目的的轉悠,遠遠眺望極北州的方向。
八日後的夜裡,齊月胸中突然漾起一絲古怪的癢意。
她微愣,轉而蹙了蹙眉,迅速飛身返回月院,封鎖了內院。
她催動真元之力,雙手結出一道銀光印記。
下一瞬,她胸口處漂浮起一根黑虛線。
它不再斷裂與零碎,而是重新化成了一條完整的虛線,在虛空中一直延向了北部上方的中央大陸!
這意味著那群魑魅魍魎已毫無顧忌、甚至迫不及待的將那些道骨納為己用了!
齊月心中咯噔一聲,快步奔去溪院,見白溪還在閉關中,她又取出傳音符給歐陽閒送出一道音訊:
“歐陽師弟,快幫我打聽一下極北州的訊息。”
不多時,歐陽閒傳來回音:“大師姐莫急,我這就遣人去搜尋訊息。”
齊月哪裡等得住,又匆匆傳詢連堂,讓斐不語出塔一見。
她剛飛至半路,斐不語便踏空趕來,一撞面直接抱拳道:
“齊藥師,你有何事需要斐某相助?”
齊月也開門見山道:
“斐長老可知白清現在的下落?”
“今日尚無迴音。”斐不語一板一眼道。
齊月急聲道:“白清身邊還有一頭大虎獸,還請斐長老多多囑託幾位長老一句。”
“請齊藥師放心,吾定會認真轉達。”斐不語道。
“多謝斐長老,還請多費心思。”齊月施了一記大禮。
斐不語忙拱手還禮:“齊藥師客氣!”
待齊月返回玄月峰,心中仍是不安。
她摘下腰間的骨鈴鐺握在手中,又漫無目的的滿山轉悠起來。
兩日後,齊月終於等來音訊。
可她等來的卻是小虎的噩耗!據說那虎妖是在斷魂嶺崖下尋到的,它被人剝去了皮,掏去了妖丹,血肉亦被挖去了多半。若非那殘軀不遠處丟了一個白聖子親自雕刻的虎獸令牌和幾個靜虛堂特製的空器瓶,根本無人能猜到它竟是那頭威震四海的幽冥虎!
齊月聞言只覺腦中一陣轟鳴,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白溪慌忙攙扶起她,安撫道:
“姐姐,白清還未找到,說不定他已逃出了斷魂嶺。”
齊月已經聽不清白溪在說什麼,無窮盡的悔恨與愧疚感像是巨浪拍岸般,一波波的朝她淹沒過來,壓得她幾乎喘不氣。
她也不知何時又到了白清的屋中。
再醒來時,床邊又堆了數十個辛辣的烈酒陶罐。
她懶得拾掇,跌跌撞撞的起身,一腳踢開地上的瓶瓶罐罐,籠上那件玄階隱身斗篷,搖搖晃晃的踏空上山。
到了山頂,齊月跳上一截樹枝,一把掀了隱身斗篷,取出一罐烈酒仰頭猛灌。
“人族有什麼好?”
“你齊家守護人族十萬年,最後卻連一個小小的金丹小修也護不住。”
“你先祖為他們留下了聖山,他們卻將你心愛之人的道骨剝去,塞進自己身體......嘖嘖,比我們魔族還喪心病狂,真是又殘忍又噁心......”
齊月沒理會那道突然出現的飄忽魔音,握緊了那顆骨鈴鐺,仰頭繼續吞酒。
“白聖子被那幾個老東西動手剖膛剝骨時,嘖嘖......那叫聲可真是淒厲呀!”
“嘖嘖,一聲聲‘阿月、阿月’的,叫的老魔我心都碎了.......”
“......但剝了骨還不算,一個老東西還震碎他的金丹,將他踢下了斷魂嶺!堂堂一介聖子,竟被自己人當作野狗一樣對待......嘖嘖嘖......”
齊月仍是未發一語,唯有那對黑鴉羽之下不斷滾出兩行清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淌過顫抖的赤唇,混著烈酒一起吞下。
那詭異魔音繼續引誘道:
“不如你我做一筆交易,老魔我助你找到心愛之人的屍首,你付我百瓶六階極品湯,如何?”
齊月嚥下辣喉的烈酒,半晌,微顫的赤唇輕輕吐出兩個字:
“成交。”
“齊藥師不可!”
一道震耳欲聾的冷喝從遠處傳來。
隨之,一抹極熾目的劍光從武修山的方向穿過玄月峰的上空,直刺宗門大陣外的北荒山方向。
齊月抬袖抹盡眼角的淚,冷冷的看著斐不語直追那魔王境強者而去。
他們明明都知道那孽障不可能活著,卻故意陪她演了這場搜尋的大戲。
更可笑的是,除了一頭老魔,竟無人願意告訴她真相!
齊月摩挲著掌中的骨鈴鐺,眼中再次綻出一抹刺骨冷意。
【我早已說過,他是我的人!】
【那道骨是我贈他的聘禮,你們未經准許就想竊奪、霸佔我的東西......】
【嫌命長?那就都別活了!】
她將骨鈴鐺掛回腰間,轉身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