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當我們餘家沒人了。”
姜隱提裙入門,裙裾掃過門檻,落腳便看到一片茶盞碎片,抬頭見丫鬟正屏息斂目地收拾著殘局。
“這是誰惹的咱們祖母動怒啊,我罰他晚上吃糠咽菜。”姜隱笑著,接過丫頭新沏的茶,放在崔太夫人手邊。
崔太夫人聽了她的話,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餘佑安隔著矮桌,撩袍在羅漢榻的另一側坐了下來,眉梢微挑,一副看戲的模樣。
秦嬤嬤覷著太夫人的臉色,說出了事情的緣由來:“還不是太尉家的胡夫人,不知道是拐了幾個彎的親戚,居然要來說予四姑娘為夫。”
話音剛落,餘佑瑤便帶著哭腔嚷道:“我才不嫁。”
“自然不嫁。”崔太夫人的怒火又上來了,枯瘦的手拍在矮桌上,青筋暴起,姜隱忙將茶盞往邊上挪了挪。
“她當我們餘家嫡女是街邊的白菜?隨便找了個破落戶就敢來說媒,自家兒子還沒著落,還操心旁人家的。”
老太太越說越氣,將矮桌拍得啪啪作響。
姜隱握住她的手,蔥白的指尖落在她的掌心揉著:“祖母仔細手疼,消消氣。”
餘佑安見狀,伸手悄悄地扯了扯姜隱繡著纏枝蓮紋的琵琶袖,她垂眸就看到他衝自己使眼色。
她就知道他的銀子不是那麼好拿的。
“祖母莫惱,她兒子姻緣不順,心裡定然不痛快,恨不得旁人都沒個好的,才挖空心思要給人添堵。您何必與這種人計較,沒得壞了自己的好心情,倒讓她如了願。”
替她揉完手,姜隱又替她順著胸口,生怕崔太夫人又將自己氣得暈過去。
“正是這個理。”秦嬤嬤插進話來,解釋道:“其實去年胡夫人便請了人來,為他家兒子求娶四姑娘。”
姜隱挑眉,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樁事兒,忍不住看向餘佑瑤。
秀眉如遠山,水盈盈的杏眸似汪深潭般勾得人挪不開眼,紅唇皓齒,膚若潤玉,如此一位佳人,也怪不得人家來求娶,
“只是他家公子游手好閒,不是逛青樓吃花酒,就是長街打馬,為難百姓,聲名狼藉,是市井皆知,太夫人自然不能將姑娘嫁給這種人,當場就拒了。”
秦嬤嬤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偏生胡夫人不自知,三番兩次地尋人來提親,太夫人實在沒法子了,便說四姑娘必得嫁才學兼優,有勇有謀,有官職在身的人。”
姜隱一聽這話,笑了。
雖說餘佑瑤確實該配這樣的人物,但胡夫人家的偏是個不成器的,這不是明晃晃的打人臉嘛。
說到此處,秦嬤嬤手一攤:“他家兒子一項都不沾,胡夫人沒了臉面,約莫就這樣記恨上了,今日才來噁心太夫人。”
姜隱憋住笑,嘆息一聲,端起茶盞送到崔太夫人跟前,待她接了,才轉頭對秦嬤嬤說道:
“祖母就是太講情面了,若是換作我在場,就直接將人打出去了,祖母都將人選的條件同她說得那般清楚,她還來噁心人,豈不是存心來討打?”
話音方落,就有人沒憋住笑出了聲,她扭頭看去,正好瞧見餘佑安極力壓制的嘴角。
她不高興了,瞪了他一眼:“侯爺笑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話鋒一轉,將矛頭對準了他:“說來說去,這事兒都怪侯爺不好。”
崔太夫人好奇地看著她,靜待下文。
“怎麼又是我的錯了?”餘佑安猝不及防被捲入戰局,手中茶盞險些潑了出去。
姜隱蓮步一轉,踱至餘佑瑤身側,抬手搭上她的肩頭,神奇的是,她居然沒人躲開。
“四妹妹早到了議親的年紀,既有了擇婿的標準,侯爺在朝中怎就沒有幫著尋一尋,那些年輕剛入仕途的,或是家中有勤勉子弟的,侯爺用心,總能挑出一兩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