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佑安低低笑了一聲,帶著瞭然:“原來是在愁這個。放心,眼下他絕不可能接走宣哥兒。就算將來要接,”他溫熱的手掌覆上她微隆的小腹,“那時咱們的孩子也該出生了,你怕是想管兩個小魔王也管不過來嘍。”
這話非但沒安慰到她,反而讓她心頭更酸澀了,宣哥兒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啊。
從襁褓中只會咿咿呀呀,到蹣跚學步撲進她懷裡,再到如今能奶聲奶氣地喊她“孃親”,和黑寶滿院子撒歡。宣哥兒最最可愛的、最最依賴她的時光,是她姜隱一點一滴陪著走過的!
她早把宣哥兒當成了自己的骨肉!這份血濃於水的牽絆,豈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
可理智又在撕扯著她:宣哥兒終究是蕭自楠夫妻的孩子,他的親生母親,此刻不知在何方,忍受著何等剜心刺骨的思念?
萬般不捨,千般糾結,最終都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沉甸甸壓在心頭。姜隱不再言語,只是默默決定,要加倍珍惜與宣哥兒相處的每一刻。
幾天後,姜隱帶著宣哥兒去了“馬路記”點心鋪子。掌櫃路明山一見她,神色緊張地把她拉到角落,壓低聲音:
“東家!您這兩天不在,那位西林的依娜公主天天來店裡候著,就為了打聽您什麼時候來,還非要我捎信給您!”他一臉遇到大麻煩的表情。
姜隱心頭瞬間拉響警報。依娜公主?她找自己做什麼?
難道,是為餘佑安?這是要上門宣戰了?
“她今天來了嗎?”姜隱蹙眉問道。
路明山悄悄指了指二樓雅座:“早來了,都在樓上坐了快半個時辰了!”
姜隱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我上去會會她。”她將宣哥兒交給路明山和翠兒照看,只帶著芳雲,踏上了二樓的木梯。
腳步剛落在最後一級臺階上,一道帶著異域腔調、滿是驚喜的聲音便熱情地響起:
“昭惠郡主!你終於來啦!”
姜隱抬眼望去,靠窗的雅座上,依娜公主正笑靨如花地衝她招手,桌上還擺著幾碟馬路記的招牌點心。
姜隱壓下心頭疑慮,臉上掛起得體的淺笑,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公主殿下折煞我了,您這般捧場,小店蓬蓽生輝。這點心,可還合您胃口?”
“好吃。太好吃了。”依娜公主眼睛亮晶晶的,毫不吝嗇讚美,“比我那天在你們大邕皇宮裡吃到的御點還要美味。”她好奇地打量著姜隱,帶著由衷的讚歎,“你怎麼這麼厲害,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點心呢?”
姜隱心中警鈴並未解除,面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不過是一點口腹之好罷了。我懶散慣了,開酒樓太費神,不如賣些精巧的點心果子,省心又不壓本錢。”
看著依娜連連點頭,一臉“深得我心”的表情,姜隱決定主動出擊:“聽聞公主這幾日一直在尋我?不知有何見教?”
沒想到,依娜公主卻搖了搖頭,笑容明媚而純粹:“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她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我初來乍到,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連個能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她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真誠地看著姜隱:“可我第一眼見到昭惠郡主,就覺得特別投緣,所以,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嗎?”
姜隱眉梢微不可查地一挑,嘴角的笑意依舊完美無瑕,心中卻瞬間上演了無數話本里的經典橋段——先做朋友,再搶夫君,最後反目成仇,老套得掉牙。
她心底嗤笑一聲,她對餘佑安有信心,更對自己有信心,一個依娜公主,還不足以在他們夫妻之間掀起風浪。
“公主殿下願意與我做朋友,”姜隱端起茶杯,掩去眼底的審視,聲音溫婉依舊,“自然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