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數個呼吸以後,王荊才擠出一個笑臉,“陳知事也在啊,幸會幸會。”
一般來說,官場上的人,很少會像是瓷錘一樣站在那兒不動的,即便是面對不願意面對的事情,也會努力給個態度。
王荊足足愣了數個呼吸才開口,說明他真的怕陳實
準確的說是陳實手裡的權力。
陳實不鹹不淡的笑道:“王勾管有禮,聽我兄長說,今日他帶歡兒去應卯,全賴王勾管幫襯,往後王勾管再領俸米,就不用再差人去俸米庫了,我會差人給你送到府上去。”
王荊錯愕的瞪大眼,趕忙道謝,“那下官就謝過陳知事了,陳知事以後有事,儘管吩咐,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幫您把事辦好。”
何歡記得,朝廷差人將俸祿、俸米等送到官員府上,那是五品及以上的官員才能享受的待遇。
王荊只不過是正七品上的官,還享受不到這個待遇。
陳實給他這個待遇,他以後就能在同僚面前高人一等,遇事的時候還能裝一波,他怎麼可能不高興。
雖然陳實從頭到尾都不會付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可官場上,尤其是不迂腐的官員,那還會差朝廷的那點俸米。
他們在乎的就剩下了面子,權力。
權力陳實沒辦法給,但陳實可以給他面子。
這比給他錢都實在。
“坐下說話吧。”
在自家兄弟,以及自家大外甥面前放的很開的陳實,在其他人面前架子很大,端的也很高。
王荊急忙答應了一聲,依著一邊坐下,然後開始投桃報李了起來,“陳御史,下差之前,下官已經將監泉州石井鎮衙門裡的趙執事這些年所犯的事全都報給了上官。
上官也給了回應,說今歲的考評會給趙執事一個下下等,並且在下官的建議下,已經將其調去了東西倉考課。”
東西倉說的是臨安城內囤放糧食的兩個大糧倉。
裡面據說已經爛透了,朝廷處理了一批,但還有一批人依舊在裡面充任著各種管事。
他們的背景可以想象。
那個趙執事去調查他們的功績,給他們評級,那還不將他們得罪死。
如果不想得罪他們,給他們通通好評,那就得得罪政事堂和趙官家。
畢竟,裡面的人倒賣糧食的事情臨安城內外已經人盡皆知了,趙官家還特地處理了一批,在這種情況下,你給他們好評,你不是明著把政事堂的人和趙官家當瞎子嗎?
那政事堂的人和趙官家能容得下你?
你不給他們好評,弄得他們罷官去職,或者弄得他們被調去其他沒油水的部門,你看他們弄不弄你?
所以去兩個大糧倉考評,那存粹是去找罪受。
趙執事此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陳行和陳實明顯知道里面的深淺,所以對王荊的處理辦法很滿意。
陳實還吩咐陪在王荊身側的女子為王荊倒酒。
王荊喜的合不攏嘴。
就在這個時候,朱松也到了,穿著一身長衫,帶著一定四方帽冠,也就是東坡巾,跟雅閣裡帶著玉冠的人有明顯的區別。
“下官朱松,見過陳御史、陳知事、王勾管、何知事。”
作為雅閣裡面官職最小的,朱松表現的很謙卑。
陳行、陳實、王荊都沒說話。
因為朱松的職位太低,還不需要他們開口招呼。
何歡笑道:“坐下說話吧。”
待到朱松坐定以後,陳行接過了主導權,舉起酒杯道:“今日宴請二位,一來的是讓我外甥認識認識諸位同僚,二來呢是我們這兩個做舅舅的,幫外甥拉拉關係。
往後你們就在一個衙門裡做事,我外甥有什麼得罪二位的地方,又或者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全是因為我們兩個做舅舅的沒教好,你們別為難他,只管派人來找我即可。
不過我外甥隨後要去臨安書院讀書,也沒時間在衙門裡待,也不會給你們填什麼麻煩,所以你們也可以放心。”
在簡單的說了幾句客套話以後,陳行、陳實開始陪著王荊、朱松吃吃喝喝了起來。
幾個陪著的女子也瞬間像是活了一樣,開始活絡了起來,頻頻勸酒,頻頻奉上皮杯兒。
陳行、陳實、王荊都不用多說,都是尋歡作樂的好手。
朱松看著板正,可開始玩以後,也放的很開。
吟詩作賦、敲鼓擊築,樣樣精通。
玩飛花令的時候更是力壓群雄。
什麼讓一讓領導之類的不存在。
何歡也大致知道了朱松為什麼挺懂人情世故的,做了這麼多年官,還停留在這個地步上的原因。
那就是在他不擅長的方面,他真的能做到絕對的理性。
可到了他擅長的方面,他真的誰也不讓。
在這個霍金來了都得站起來,舉起酒杯恭維一兩句的地方,朱松在酒場上這麼剛,他能升官就怪了。
“上官,您今日來此,是籤賬呢,還是自己結賬?”
在陳行等人玩的最盡興的時候,坐在一側的泛香,對不那麼盡興的何歡低聲說了一句。
何歡瞪大了眼睛看向對方。
對方那俏麗的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的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如今身上有三個職位,一個朝請郎,沒有任何實權,甚至連衙門都沒有,一個權知石井鎮,衙門裡在京的人他都見過,剩下的就是剛剛加入的皇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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