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這個病房,這張病床,就是個溫暖的牢籠。
外公外婆會繼續用烏雞湯和善意的謊言來圈養我,直到我身上的傷好了,心裡的疑點爛了,最後接受他們編造的“現實”。
不行。
絕對不行。
高霄已經走了,去盛京撬他爺爺的嘴。我不能像個廢物一樣躺在這裡乾等。
我必須自己去找答案!
我猛地想起了什麼,跌跌撞撞地回到床邊,從枕頭底下又把那本溼透的筆記本給掏了出來,然後直接翻出扉頁夾著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那個被捆在石臺上的小男孩,那張沾滿了淚水和泥土的臉……
我死死地盯著他,大腦瘋狂運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中成型,我得回村裡去看看!
我一定要搞清楚我爸媽和他有什麼聯絡?究竟是不是他們把他從村子裡帶走的?村裡一定還有人記得他!一定有人知道些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計劃。
外公外婆一會肯定還會回來,我必須在他們回來之前就走。
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牆角,一邊小心看向門外,一邊脫下身上這身礙事的病號服,換上了登山包裡那套又溼又硬的襯衫短褲。
隨後又把那本寶貝筆記本和照片用塑膠袋包好,塞進揹包背上,拉開門,探出頭。
走廊裡空蕩蕩的,護士站的護士正低著頭打瞌睡。
就是現在!
我縮著脖子,儘量讓自己的腳步放輕,像個小偷一樣貼著牆根溜。我不敢坐電梯,直接拐進了旁邊的安全通道。
樓梯間裡,迴盪著我粗重的喘息聲和腳步聲。
每下一級臺階,都像是在用刑,胸口那股悶痛幾乎要讓我窒息。但我死死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往下挪。
當我終於推開一樓那扇沉重的防火門,一股帶著汽油味和塵土味的熱風,迎面吹來。
終於自由了。
我低著頭,快步走出去,匯入了醫院門口的人流,朝著記憶裡公交車站的方向,緩緩地走去。
灼熱的空氣混著柏油路和汽車尾氣的味道,嗆得我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扶著路邊的電線杆,緩了好半天,才看清不遠處那個小小的公交站牌。然後拖著身體,磨蹭了足有十幾分鍾,才終於挪到了站牌底下。
靠著冰涼的金屬桿,我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眼前也陣陣發黑。
等車的人不多,都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打量我——頭髮亂糟糟,衣服皺巴巴,臉色蒼白得像鬼。
等了不知道多久,一輛通往浮山的公交車停在了我面前。
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整個人陷進椅子裡,再也不想動彈一下。
車子緩緩啟動,我剛鬆了口氣,口袋裡的手機就開始瘋狂地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螢幕上,“外婆”兩個字在不停地閃爍。
我盯著那兩個字,心裡頭五味雜陳。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掙脫牢籠後的決絕。我沒有接,也沒有結束通話,就那麼讓它一直震著,直到螢幕暗下去。
可沒過幾秒,它又亮了,這次是“外公”。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心裡已經下定決心,然後劃開手機,不是接聽,而是直接長按了關機鍵。
車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高低錯落的平房,越來越多的山頭,顯示出山村的祥和寧靜。
可我的腦子裡卻一刻也不得安寧,各種亂七八糟地纏在一起。那張照片,那本筆記,外公外婆的謊言,還有官方那通欲蓋彌彰的電話……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個被刻意掩埋了十六年的巨大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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