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子……”
“他不是傻子。”常守山打斷了我,“他叫林淮。他父親,叫林淵,是當年省裡派下來的考古專家,專門研究浮山裡的東西。後來,林淵在山裡失蹤了,就剩下他一個孤兒。他從小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不愛說話,就喜歡一個人對著山裡發呆。村裡人都覺得他腦子有問題,才叫他傻子。”
考古專家!林淵!我猛地想起了土地廟裡那些唐朝的古董。
“那些金銀珠寶,是他父親的?”
常守山讚許地看了我一眼:“你小子,腦子轉得不慢。沒錯。林淵當年在山裡發現了一座古墓,那些東西,都是從墓裡帶出來的。他失蹤後,東西就留給了他兒子。吳權富一直覬覦這批寶藏,這也是他想除掉林淮的另一個原因。”
“那……祠堂裡那個東西,又是怎麼回事?”我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提到那個怪物,常守山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懼和厭惡交織的複雜神情。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那不是‘山神’,那是‘山鬼’。一個被詛咒的守墓人。林淵當年,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能勉強控制住它。他失蹤後,控制山鬼的法子,就只有我知道了。”
*“吳權富怎麼會……”*
“他偷走了我的東西!”常守山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瘸腿上,聲音裡充滿了滔天的恨意,“十六年前,就在祭祀的前一晚,他帶人打斷了我的腿,搶走了我保管的骨哨和一本林淵留下的筆記。他以為有了那兩樣東西,就能控制山鬼,就能取代我,成為太平村新的‘神’。但他根本不知道,那本筆記,林淵只寫了一半!另一半,關於如何徹底安撫山鬼,讓它沉睡的法子,林淵是親口告訴我的!”
我終於明白了。吳權富只學了皮毛,他能用骨哨召喚和驅使山鬼,卻無法真正控制住它的兇性。所以,山鬼才會失控殺人!
“那徐文的哥哥……”
“徐峰,是個好孩子。”常守山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惋惜,“祭祀那天,吳權富第一次使用骨哨,出了岔子。山鬼被驚醒,但沒有被安撫,當場就發了狂。徐峰為了救人,被它……唉。吳權富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敗,就把罪名全都推到了你身上,說是你家破了規矩,才惹怒了山神。”
原來如此。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全都串聯了起來。
“那你今天找我,是為了什麼?”我看著他。
常守山從地上那個布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用油布層層包裹的長條狀物體。他解開繩子,一層層剝開油布,最後露出來的,是一把鏽跡斑斑,造型奇特的鑰匙。
“這是浮山那座古墓的鑰匙。”他將鑰匙遞給我,“吳權富做夢都想得到它。他以為我當年被打斷腿的時候,這鑰匙也被他的人搜走了。但他不知道,我早就把它藏了起來。”
“你想讓我做什麼?”我沒有接。
“我要你,進浮山,進那座古墓。”常守山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林淵的另一半筆記,還有徹底解決掉山鬼的法器,都在古墓裡。只有拿到那些東西,我們才能徹底揭穿吳權富的謊言,才能讓太平村,真正地太平。”
“我一個人?”
“不。”常守山搖了搖頭,他從懷裡又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隻骨哨,和傻子林淮那隻一模一樣。
*“林淮,也就是傻子,他會幫你。這隻哨子,是信物。”*他將骨哨和鑰匙一起塞進我的手裡,“找到他,把一切都告訴他。他雖然不愛說話,但他心裡什麼都明白。他是林淵的兒子,只有他,能帶你找到古墓的入口。”
我握著冰冷的鑰匙和溫潤的骨哨,感覺像握著兩塊烙鐵。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常遠和我欠了人情的吳志友的後人,也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從浮山裡活著走出來,還見過林淮的外人。”常守山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門口走去,“吳權富現在肯定滿世界找你,村子你是回不去了。浮山,是你唯一的活路。”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只留下一句話,在空曠的磚窯裡迴盪。
“小子,別信那個叫徐文的村官。他哥的死,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個被仇恨填滿了心的人,比山鬼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