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裡還剩什麼呢,布衾已冷,羅帳生塵,並蒂蓮散,鴛鴦屏寒。
唯窗前刻漏,聲聲催更殘。
一滴一滴往下落的水珠在孤燈拉扯下,影鋒如刃。
姜素娘眼睜睜看著,那影子在陶姝稚嫩脖頸上劃了一刀又一刀。
不知哪一刀,就要見血封喉。
“睡吧,很晚了。”她右手拿著書,伸出左手拉陶姝。
人行走帶起陣風,吹得燭火一偏,王家宅子裡乳母亦作如是勸,“睡吧,很晚了。”
丘綺娘聽見話亦無個回應,半晌後才苦笑一聲丟下手中針線布樣。
她本以為盈袖過去還能有個轉機,沒想到人回來面色悽悽一看就是哭過。
且問緣由,盈袖怕說多了給渟雲惹禍,僅說是和安樂公家中幼女撞在一處,鬧了些許不愉快。
丘綺娘彼時手捏登州來的家書,無心與她分辨,只自嘲果然同人不同命。
明明姓王的死主家,姓陶的也死主家。
偏姓陶的死了依舊當得座上賓,姓王的死了,就猢猻盡散大廈傾。
現靜下來了,丘綺娘忽覺不對,謝家小菩薩那性子,不像是會夥同安樂公幼女輕視盈袖的。
再說張太夫人明裡暗裡碎了瓶子不要,就為把人弄過去尋不愉快,事兒似乎也不太合理。
第二日晨間,丘綺娘將盈袖招到面前,再問了一回經過。
盈袖怯聲仍是那套說辭,丘綺娘一抬帕子,自個兒都忍不住笑。
這話荒唐的跟天上掉金子一樣,她昨天是怎麼信的?
丘綺娘道:“你不願說實話,我是無可奈何。
既不能闖進門去將她二人捆了拷打逼問,短日裡也不能傷了你分毫。
誰讓咱們還得搭臺子唱戲,裝個表面光鮮。
不過你莫急,宅子裡賬目,以前是你看的,這表面光鮮能撐多久,該比我清楚多了。
到時候臉皮糊不住,就得拆房抽梁,攆貓殺狗,無須我費事,妹妹是個什麼東西,來日見真章。”
等得片刻,仍未聽到盈袖回話,丘綺娘笑道:
“沒事,我無可奈何的多了去,不差你一個,你就把昨天如何一一講來,不得錯漏半句。”
盈袖應聲,想半真半假把話圓過去,只言多必有失,丘綺娘雖未聽出陶姝所想,但斷定陶姝是和渟雲有所謀。
兩人同是八九歲小兒,能互相求什麼呢?
她求什麼呢,渟雲上午始終靜不下心,一副峭璧靈芝圖畫的亂七八糟。
用過午膳後實忍不住,一封書信寄往觀子,問的是清虛道人,“陌上見衰草,哀聲為不為?”
為與不為乃是修行之根本,祖師有言,無為而無不為,不為反行其為。
信去的快回的也快,方外之人無所顧,當著謝府下人的面拆了信,大筆一揮就寫在信紙反面:
莫問枝頭楊柳色,她有春風得意時。
丹桂拿著紙翻來覆去,每個字她都認得,湊在一起認不了半點,“你倆寫的什麼?”
“我問清虛師傅,路邊有草木求我,我要不要答應呢?
清虛師傅叫我別管,楊柳春風有時,我湊巧在冬日路過而已,才看見它光禿禿的。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