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把那柳樹移到另一個溫暖的地方,沒準反倒誤她春歸,那個溫暖的地方也沒準明日就成了寒冬。
道法自然,大概是這個是這麼意思。”
渟雲將那信紙從丹桂手中拿回,和畫的廢稿同是揉作一團丟在桌下紙簍裡。
清虛道人說的是:陶姝生於官宦,享受了父親位高權重,理當接受父親身死榮消。
天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禍福相伴相生,紅塵眾人,只戀其一,故生執妄。
論其真假如何?反無人在意。
“你們祖師不去招搖撞騙可惜了了,不幫就不幫,還能說出這等道理來。”丹桂眼皮子都快翻到天上。
說來自從跟了渟雲,她眼睛都快合不攏,時不時就得翻一翻。
“你不要...”
“陶家娘子給咱們送了份禮來,”辛夷說著畫從門口冒出往書案處走,打斷了渟雲話語。
丹桂和渟雲同時回頭,見辛夷手上拿了個約莫半尺的三彩原盒,高約兩寸多些。
人走到跟前將東西放下,辛夷道:“老夫人那邊瞧過了,說娘子收下無妨。”
這話就是東西不怎麼貴重,渟雲未作避忌,沒等辛夷走,直接將盒子開啟。
裡頭一方絨皮託著十來粒渾圓珍珠,擠擠囊囊鋪滿了一層,其中五六顆格外大些,華光如月,亮可照人。
她以前,見過的。
在範府裡,姜素娘從錦袋裡倒出來,讓渟雲隨便挑,其中一顆,就掛在她手腕上。
丹桂反一時沒認出來,她知道陶姝送東西必是為著求畫,只驚喜於這珍珠大小,至少百貫錢一粒,不便宜了。
要知道謝府主家為官,來而不往有收賄之嫌,謝老夫人肯讓渟雲收下,定是在庫子裡找了別的貼補,勉強算個孫女待遇。
看渟雲一副無動於衷樣子,丹桂道:“看看啊,怎不拿出來看看,老夫人都許了。”
說著她拿起中間那粒,幾人這才發現底下壓著一張二指寬灰黃草紙。
辛夷假裝沒看見轉身往外,丹桂確定四處沒旁人,再拿開幾粒珠子,方把那草紙抽出。
翻過來一看,上頭硃筆楷書,寥寥數字:腹中無所有,剜心為君剖。
“她倒聰明的很,知道老夫人不會多看一盒珠子。”丹桂感嘆,末了又道:
“不過看了好像也沒啥,這話不就是說珍珠從河蚌肚子裡剖出來的。”
渟雲捏著那張紙,看盒中粒粒再無月明,更像是從不知名生物裡挑出的沾腥帶臭眼珠子,天長日久,曬的發了死白色。
“她怎麼會用師傅的紙呢?”
“不要什麼東西都是你師傅的,這是給亡人燒的,沒準從他爹牌位前薅下來的,咦~”
丹桂打了個寒顫,“陶家娘子怎麼回事,拿這東西寫書信。”
“除了我師傅,清虛師傅是觀子裡最好的師傅。”
“說與我做什麼,我一個也不認得。”
莫問枝頭楊柳色,她有春風得意時,師傅當年,怎麼會把自己從路邊帶回觀子?
渟雲將草紙揉作黃豆大小的紙團,扔進桌上筆洗裡,又解開腕間串子,將那粒珍珠取下,硬塞進了盒子。
“我如何給她呢?來往都要謝祖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