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不長東

第68章 生辰

也就是你謝祖母佔了名兒,哪天她兩腳一瞪,不等她涼透,祖母八抬大轎過來接你到咱們張家園子住。”

劉嫲嫲“噗嗤”一聲,插話道:“祖宗可留些口吧,咱們還在謝府呢,別一會被扣住了回不去,那才是天大笑話。”

“叫她扣!”張太夫人一橫眼,“叫她站我面前來,我也說得。”

話落又換了笑臉,續與渟雲道:“你倒拿出些氣派來,別丟了祖母臉面,哪個欺了你,說出去,就是欺到我頭上了。”

張太夫人再捏起那鈴,搖的“噹啷”一聲,“可祖母定是要走在你前頭,你呀,你得自己撐著些。

往晉王府一跑也小半年了,怎就從來沒聽你說起過那頭的事兒呢?那襄城縣主,與你可好啊?”

說不上來好,也說不上來不好,渟雲想了一陣,“袁娘娘很好。”

張太夫人蹙眉片刻記不起這麼個人,渟雲道:“是搖光的孃親。”

“哦,那個混不吝家的內婦。”張太夫人敲了敲桌面,“怎麼個好法兒?”

“她教我時甚是細緻。”渟雲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這就對了,個個與你都好,那今兒個怎麼,還和陶家的鬧起了彆扭。”

這院子裡的事兒,細微處就罷了,幾個人不歡而散,謝老夫人處哪有不知道的。

只沒人管盈袖,安樂公家的小女兒麼,還值得問問。

但說破天,也就兩個小姑娘家爭執,謝老夫人還犯不上急慌慌的親自跑來,恰張太夫人沒走,由得她順嘴提一句。

“么娘不喜歡盈袖姐姐。”渟雲閃爍其詞。

張太夫人不疑反喜,“那才是大家裡的做派呢,她爹爹是去的早了,若沒去,人也是盛京裡的獨一份,憑什麼跟個上不得檯面的同席。

你看,這可不是祖母挑剔吧,它就是這麼個理兒,人人都是這麼個理兒。”

她再拍了拍桌上三清鈴,“好了好了,以後與襄城縣主多學些,你們年歲在一處,怎麼就做不得好友呢。

像我跟你謝祖母,當初可差的多了。

祖母過些日子再來看你,你再練練你那畫,等祖母回去瞅瞅,看誰個配的上讓你做他關門弟子。”

“我有師傅的。”

“哎呀,你不懂。”張太夫人慾言又止,撐著起了身由女使攙著再摸了摸渟雲腦袋頂,“你就乖乖聽祖母的就是了。”

說罷招呼張家丫鬟僕婦要走,由著謝府軟轎抬她出府,也就沒要渟雲多送。

天邊霞色漸濃,謝府晚膳時分謝老夫人仍未提及“不歡而散”一事,像是句旁敲側擊,“云云今兒又長一歲,可過的開心?”

“嗯。”渟雲點頭,除了師傅沒回來,她本就沒多少傷心事,如何稱得不開心。

唯一需要惦記的,是飯後去該去書房,再撈一本《通易論》,最近睡前總喜歡翻兩頁,想到今晚沒了,有些空落落的。

晚膳用罷,月起星出,丹桂跟前跟後,一路唸叨:“錢啊,藕啊,咱們沒錢。”

廊簷少有人走動,也不怕誰聽見,“不買藕,咱們也得攢點私房啊。

那將來,將來咱們尋了郎君,你又不是大娘子親生,難道還能指望她給多少陪嫁?

好不容易有機會,張家祖宗說的也很有理,咱們得跟襄城縣主結交。

為什麼不把畫給陶小娘子呢,賣出去咱們雙方都不吃虧。”

渟雲越聽越覺得她有一種很莫名的亢奮感,像是對某些期盼已久的東西即將到手那種狂熱興奮,激動的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她慣來不太理解這種衝動,修道之人,講究一個心平氣和,尊重命運,來去隨緣。

就像明年盈袖來不了,但今年自個兒也沒應她,若叫應了,張祖母又得去欺丘娘娘。

這可不就是孽從欲起,紅塵七情六慾管不得,但自身要寡慾清淨,莫叫人誤我,莫叫我誤人。

陶姝也是,畫肯定不能給她,所謂道不能假手,師傅回來了會嫌自己辱沒祖師的。

“福禍無門.....咱們,”渟雲覺得有必要再給丹桂講一下什麼叫“惟人自召”。

“云云。”謝承喊。

“啊。”渟雲和丹桂嚇的同時一聲的大叫,抬頭看謝承不知何時站在廊簷立柱處。

那柱子高大,擋住月色燈火,看不清面容裝扮,恍然是個什麼樹影陰影勉強混雜出來的人偶。

也就是謝府裡無有與他相近的年輕郎君,不然誰也猜不出站著的是誰。

兩人聊的內容頗有些見不得人,加之渟雲本身對謝承還帶畏懼,哆嗦往後退了一大步。

丹桂勉強福身告了安,仍沒完全確定是謝承,猶豫道:“大.....大郎君在這做什麼?”,好歹站個亮堂地兒呢?

一襲湖藍袍子水樣從暗處流將出來,隨後現了軀幹人臉,拼成個臨風郎君。

饒是現在十分厭煩此人,丹桂也不得不承認,潘郎如何不得見,公子如玉是眼前,謝家兒郎,個個有副好皮相。

“長兄。”渟雲跟著頷首,解釋道:“我去取本書,那本通易論被么娘拿走了。”

“遣人走一趟就是,何必晚間....”謝承頓了頓,看了眼丹桂道:“夜間走動,該多叫幾個房裡的跟著。”

他倒沒說夜黑風高理不清,只道是“手中燈燭多拿些,以免不慎跌了。”

謝府走廊臺燭徹夜不熄,渟雲從來用不上那玩意,平日也習慣丹桂一個人跟著,這會嘴角抽動沒答話。

謝承抬手,無中生有般托出個木質盒子,昏昏看不清工料,僅瞧得表面一平如磨,無花無雕,素的很。

“給你生辰。”他再往前遞了遞,“原想著明兒再給你,還是罷了,免得孃親祖母知道,怪我誤了規矩。”

“沒事,我從來不過生辰。”渟雲頭搖的鬢上絹花亂顫,古之真人,不知悅生,不知惡死,師傅們都不過生辰。

謝承手偏了偏,遞給丹桂道:“替你家娘子收著吧。”說完又沒入那一堆陰影去。

確保人走遠,渟雲道:“他去年沒送我東西,為何今年送我東西。”

丹桂指了指盒子,“開啟?”

渟雲點頭,盒子開啟,裡頭薄薄一張銀票,恰合五百兩數額,兩人疑惑了好一陣。

丹桂道:“他長心肝了?”

渟雲問:“為什麼他有錢?別不是把我的血竭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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