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走下來兩名荷槍實彈的人。
李維克當即向對方表明了身份,並詢問對方身份,儘管不大樂意,對方在核實過後,還是告訴李維克,他們是生活安全課緊急調過來增援的,當李維克再詢問對方是否在早前已經派人去過格林森的房子,生活安全課的人馬上就否定了。
“你說的是生活安全第幾課啊?”對方展示的出警記錄上,根本就沒有李維克所描述的那兩個人。
第幾課?那兩個人也根本沒說。
面對突如其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對方沒有再跟李維克浪費時間,他們迅速回到車上,繼續向格林森宅子的方向開去,李維克的疑問沒有打消,他也緊跟在了對方身後,與生活安全課的人一同重返格林森宅子的現場。
折返回去的路上,李維克發現訊號是一直滿格的,這與他剛來時,完全不是一回事。等回到宅子,李維克不安的預感還是應驗了,他接觸的兩名自稱是生活安全課的人,消失了。
兩輛特型運輸車上下來的警備Drone以及特鋼A把宅子的出入口圍了個嚴實,算上李維克,一共三個人走到了屋內,大廳裡的原本留下的軍靴鞋印也已經消失了。
一群蜘蛛正在忙碌地工作著,李維克重點檢視了一遍壁爐下方那個圓盤的檢查結果,結果,所有的指紋、手套纖維痕跡全部都被擦拭的一乾二淨。
那兩個人到底是誰派來的?
李維克馬上告訴兩人那裡有個地下室,希望能進行搜尋。待重新回到原來那個黑漆漆的地下室,現在已經被剛架起的燈光完全照亮了,原有的門鎖位置上鎖頭已經不見了,李維克進去轉了一圈,原本放在床周圍的一些東西也不見了,只有那個替身機器人還在。李維克在地下室的門外,攔住剛好在的生活安全課的其中一個人。
“有硝煙反應嗎?”
那人有點奇怪地看著李維克。“沒有沒有,這兒又不是槍擊現場,哪來什麼硝煙反應?你們刑二的人是不是案子想多了?”
“抱歉...”李維克這才慢慢地鬆開了抓住對方的手,他此刻的腦袋已經亂成了一鍋漿糊。
怎麼回事?難道剛才沒有網路是的情況不是意外,而是有意計劃好的嗎?格林森既然用的是星鏈的衛星,為什麼要遮蔽自己周圍的網路,如果不是他,那進來把格林森帶走的武裝人員是誰?還有那兩個自稱生活安全課的人,那兩個又是誰?
如果他們不是公司的人,為什麼知道杜蘭在東區發生了槍戰?
關鍵是,那兩個人已經完全破壞了最初的現場痕跡。如果是我們內部的人做的,那他破壞現場的目的又是什麼?我又該相信誰...
李維克不由地用已經出汗的手拽住那顆彈殼,突然,他聽見彈殼發出了一下金屬碰撞的聲音,他又搖了一下,果然,彈殼裡有好像有一顆鋼珠在裡面,每搖晃一下,就能聽到一聲。
這是什麼子彈的彈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喂,二課的,雖然不知道你想在這兒晃悠到什麼時候,但還是跟你說一下,這個案子剛剛已經作為失蹤案,劃給我們生活三課了。”
“什麼?!”李維克完全沒理解這個再次突如其來的反轉,局長在明知道他們在查這個案子的情況下,居然在格林森消失的同時就把案子交給了別人,他不滿地看著那個生活三課的人,但對方並不在意他的看法,只是搖搖頭,便往樓道上走去。
呵,到頭來,我們二課這算是什麼情況?
這時候,一個未知通訊被接了過來。
“您好,請問是社安局的李維克保安官嗎?”是一把女聲。
“是的,您是哪位?”
“我們是醫院打來的,想正式通知您,您送來的那位患者,賽巴斯先生,因搶救無效,在剛剛已經離世了......”接下來,那位女士再說什麼,李維克已經沒有再聽見了。他的腦袋裡,只剩下一片嗡嗡作響,一大串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下子湧到了他的頭上。
而現在,最後一個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居然死了。
——隱藏小節——
3個小時前,平安夜的晚上九點。
格林森宅子的地下室,燈光不算明亮,原本只是個地窖,是後來閒置改成了藏品庫又因為最近格林森有了使用需要,又被改了過來。空間不大,雖說臨近江邊,卻也沒有潮溼的感覺。
此時,這偌大的宅院裡,只剩下了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這個小小的地下室。賽巴斯溼潤著雙眼,看著白熾燈下躺在床上的格林森。
“老爺,您真的決定留在這裡嗎?我怕...”賽巴斯知道,這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他知道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必須問,哪怕,這隻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
格林森的視線穿過了賽巴斯,他盯著那個搖曳的白熾燈,彷彿盯著的是搖曳的自己。賽巴斯耐心地等待了片刻後,格林森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無力地把自己乾枯的手搭在這位與他一同並肩作戰的老朋友手上。
又輕輕地拍了拍。
然後,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好像有什麼話要說,身旁的賽巴斯,緩慢而細心地幫他摘去了氧氣罩。
“家...家裡的人,都遣散...走了嗎?”他的聲音,嘶啞但清晰。
“嗯,都走了。”
格林森微微頜首。“呵呵呵,咱們...咱們又回到了以前只有兩個人戰鬥的時候了。”他咧著嘴,露出難得的笑容。
“是啊。”
格林森直勾勾地看著上方,似乎在回憶起過去的美好時光。
賽巴斯沒敢打擾他,只是又安靜的等了一陣子。
賽巴斯焦慮著,他的不安,他的不忍,他的眉頭皺了又皺,而他的上唇欲言又止。“老爺,最後這點時間,讓我留在您的身邊吧。只要我活著,我不會讓他們進來一步。”
格林森又一次搖了搖頭。
這一次,他沒有微笑,只是堅定的否定著。“你走吧,用我的車子,那樣的話...社安的人應該也會跟過去的,而且...那個店...我想你親手收回來。”
“可是...”賽巴斯知道自己說再多也不會換來他的回心轉意,這次是他主動不再往下說。
格林森將床頭上一把鏽跡斑斑的老鑰匙輕輕遞在了賽巴斯的面前。“你...替我把門鎖好就行了。你知道...它有心抓我...我去哪裡都是一樣的,但是...你還有要去做的事...”
賽巴斯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格林森這個老人那乾枯的手背上。
“只要你還活著......回來還能開啟外面這扇門的時候,我們一定會重聚。要相信那個人,要相信明天會是新的世界。”格林森的眼中有光,那是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賽巴斯不知道,叔本華神父為格林森安排的這場最後的派對,它是有多麼的複雜,同時控制數十個人形機器人,這會讓格林森最後的生命也徹底燃燒殆盡,他當然也不可以被知道。
“去吧,我要休息一下,準備享受我人生最後一個華麗舞臺了。”格林森閉上了雙目,賽巴斯拭去了眼角的淚水,他默默地,小心翼翼地為格林森從頭到腳穿戴好全身的控制感測器。
而後,深深地在旁對格林森鞠了一個躬。
直到‘啪嗒’的一聲響起,那個地下室古老而厚重的門鎖被鎖上的聲音。
世界彷彿在這一刻也歸於靜止。
格林森再一次睜開了雙眼,他已經沒辦法忍受住他的淚水,他費勁地抓起放在他身旁的頭顯,哪怕他的五臟六腑已經因為癌細胞的擴散而疼痛難忍。
可當他抓住頭顯的那一刻,他的意志、他的力量,都在像泉湧一般。他變成了另一個人,變成了回到年輕時充滿了鬥志的自己,他利索而堅定地把頭顯戴在了頭上。
他要證明,派對,即將開始了。
“來吧,ATOM,接下來就是我們之間的比賽了!”
他的怒吼迴盪在地下室中,久久沒有停息。
......
燈,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