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的冬夜,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投射在結冰的鄉間小路上,生鏽的車鏈發出刺耳的聲響,像極了死神磨刀的聲響。
凌晨三點,蔣相村沉浸在睡夢中。趙新民蹲在蔣斌家的院牆外,將破襪子套在球鞋外。這個動作他已經重複了無數次,熟練得令人心寒。月光下,他看見院子裡晾曬的臘腸在風中搖晃,像一串串風乾的屍體。
撥開門閂時,鐵器相撞發出輕微的聲響。趙新民屏住呼吸,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堂屋,最後定格在床上熟睡的蔣斌夫婦身上。鐵錘舉起的瞬間,他彷彿聽見母親臨終前的嘆息。
“砰——”
第一錘下去時,蔣斌的鼾聲戛然而止。金玉妍驚醒的瞬間,第二錘已經落下。鮮血濺在牆上的年畫上,財神爺的笑容被染得猙獰可怖。
東間傳來女孩驚恐的啜泣聲。趙新民的手在發抖,但腳步卻異常堅定。當他推開東間的門時,看見女孩蜷縮在床角,手裡還攥著白天玩的沙包。
“求求你……”女孩的聲音顫抖著。
鐵錘落下時,沙包裡的沙子灑了一地,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趙新民的手電筒掉在地上,光束照在牆上的獎狀上,“三好學生”四個字在血泊中格外刺眼。
翻找錢財時,趙新民的手觸到了蔣斌尚有餘溫的身體。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也是這樣躺在床上,再也沒有醒來。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眩暈,但很快就被慾望淹沒。
當他對女孩的屍體施暴時,窗外的月光突然被烏雲遮住。黑暗中,他聽見遠處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元宵節即將到來,而他的生命卻在這無盡的黑暗中越陷越深。
凌晨四點的寒風像把鈍刀,颳得人臉生疼。趙新民弓著背,腳踏車在鄉間小路上顛簸。車筐裡的鐵錘隨著顛簸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彷彿在叩擊著他早已麻木的良知。口袋裡的三千塊錢沾著血,散發著鐵鏽般的腥氣。
寒風掠過麥田,捲起幾片枯葉,也捲走了這個村莊最後的安寧。
半小時後,兩道刺目的車燈劃破蔣相村的黑暗。雷辰猛踩剎車,警車在泥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轍痕。
“雷隊,”對講機裡傳來戚薇沙啞的聲音,“五金店老闆說那人買了把四磅錘,結合老闆的描述,以及對公交車上監控影片的分析,那個可疑的男子,最後下車的地點是蔣相村!”
她的聲音裡帶著疲憊和焦慮。僅憑五金店老闆的一個舉報電話,能夠在數個小時之內就鎖定了蔣相村,她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努力。
“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雷辰內心打著鼓,“我感到與他很近了,但還是摸不著他!”
後座的和菁閉著眼,睫毛在車燈下投下細碎的陰影,“雷隊,省廳正在研發一款人臉識別系統,”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如果那套系統能夠早日應用,或許就不會出現今天這麼被動的局面了。”
雷辰握緊方向盤,“是啊,我也希望早日迎來這一天!”他望向遠處漆黑的村莊,不自覺地加大了油門,“但現在,我們得靠老辦法了。”
警車停在蔣斌家院外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雷辰叫來蔣斌的三弟,手電筒的光束掃過西窗破損的塑膠布。寒風從破洞灌進去,吹得裡面的紙箱嘩啦作響。
“不對勁,”蔣斌的三弟聲音發抖,“我大哥從來不會把箱子翻得這麼亂……”
雷辰摸出根鐵串釘,撬開堂屋門時,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手電筒的光束照進屋內,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