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晃動間,趙新民打火機的火光與少年時獲獎的《豐收圖》的圖案重疊——趙新民蜷縮在破敗的船體骨架裡,用偷來的打火機烘烤溼透的褲腳。
火光躍動間,他後頸的燙傷疤在鋼板上映出扭曲的投影,像極了父親喝農藥那晚抽搐的手指。
趙新民跪在地上,將最後五張百元鈔疊成紙船。船頭插著兩根小女孩的羊角辮,髮梢繫著從韋家搶來的紅頭繩。
“爹,娘,”他點燃柴油浸透的紙船,“你們一定很後悔生了我吧……”
火光中,童年獲獎的《豐收圖》在灰燼裡浮現:原本在油菜花田裡微笑的母親,被他用血改畫成六十二個無臉小人手拉手跳入火海。
記憶的火光,被突然亮起的警燈所湮滅。
雷辰匆匆跑來,“快,發現趙新民蹤跡了。”
“在哪?”李睿問道。
“船塢!”
來不及思考,李睿將咖啡塞到和菁手裡,“走!”
“哎……”和菁想要拉住他,卻只是摸到了他的衣角。
“小心啊!”
……
遠處突然亮起探照燈,光束掃過船塢時,他摸出貼身珍藏的鉛筆頭。
警察的鞋碾過滿地零鈔,船塢裡突然傳出鐵錘拖拽聲。
當特警的防爆盾出現在船廠大門時,生鏽的艙壁上只留下一副塗鴉——五個無麵人腳下,新添了具倒伏的警察屍體輪廓。
“裡面沒人!”
“媽的!”耳麥裡雷辰耳朵話,令李睿大失所望。
“他應該剛剛離開,繼續搜!”雷辰道。
話未說完,趙新民已撬開船底的檢修口。
鹹澀的江水湧入口鼻的剎那,他彷彿回到那個盛夏的糞坑,腐爛的油菜花在指尖綻放。
指揮車上,李睿的思緒陷入旋渦,彷彿這滔滔江水,一股腦兒地湧入了他的腦海。
“趙新民每次作案前都早就想好了逃離的路線和方式,這一次,他不可能就這麼把自己置之死地。”
“可是,船塢早就廢棄了,這裡根本沒有逃跑的交通工具。”
“除非……”李睿突然想到了什麼,“這裡有別的通道可以出去。”
這時,劉暘突然開口道:“幹船塢的隔壁就是礦山,那裡有個採石場,趙新民早年間在那裡服刑勞改。”
“採石場?”李睿猛地看向山的那邊,問道:“這裡有地方通到採石場嗎?”
劉暘思考了一下,“有,有一條廢棄的礦井!”
“礦井!”李睿一拍桌子,“他一定去了礦井!”
“什麼礦井?”耳麥裡傳來雷辰的問話,“李睿,你別亂來,抓人的事情交給我!”
“來不及了,趙新民一定在礦井!”
說著,李睿便衝了出去。
“老劉,看住他,別讓他亂來!”雷辰在耳麥裡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