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基率領著血冠山的戰士們,如同來時一般迅疾地消失在通往東方血冠高原的道路盡頭,只留下漸漸散去的塵煙和艾利維利眾人心頭未解的謎團。衝突雖暫時平息,但達克奈曼帶來的陰影卻沉沉地壓在弗拉茲心頭。不過,生活總要繼續,領地的發展也不能停滯。
按照原定計劃,弗拉茲和巴茲決定在艾利維利多停留幾天。雖然聖教國橡木街57號那雜亂的二樓單間是弗拉茲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家”,但看著眼前這片曾經貧瘠、如今卻充滿生機與希望的土地,看著那些因香料貿易和管道工坊而日益富足、臉上帶著笑容的領民,弗拉茲深切地感受到,艾利維利早已成為他心中無可替代的第二個家園。
這幾天,他全身心投入到領地的管理和規劃中。除了視察香料種植園的生長情況、檢查新建的管道工坊的生產效率、與巴茲商討下一步城鎮擴建的藍圖外,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會見並選拔幾名新的基層官員。艾利維利發展太快,管理人才捉襟見肘。
面試在一間臨時佈置的、相對安靜的村公所房間裡進行。弗拉茲端坐桌前,臉上戴著那副標誌性的白色面具,無形的氣場讓前來應聘的人既敬畏又緊張。他丟擲的問題,並非艾澤爾位面常見的考校忠誠或家族背景,而是帶著一種奇特的、結構化的邏輯。
“如果在你負責的區域,香料採收季遭遇了連續暴雨,導致大批香料黴爛,而商隊又即將抵達收貨,你會如何應對?”
“假如有兩位領民因土地邊界糾紛在你面前爭執不下,雙方都聲稱對方無理,你會如何調查和處理?”
“當你的直屬上級巴茲大人的命令,與你個人判斷中更符合領地利益的做法產生衝突時,你會怎麼做?”
這些問題,刁鑽又務實,讓應聘者們絞盡腦汁。弗拉茲腦海中浮現的,是穿越前那個世界,哥哥為了幫他應對求職面試,絮絮叨叨講述的那些“HR經典問題”和“情景模擬”。他從未想過,那些關於“應變能力”、“溝通技巧”和“職業道德”的“見招拆招”經驗,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被他用來選拔異世界的基層管理者。
他觀察著應聘者的反應:是急於辯解推諉,還是冷靜分析利弊?是習慣性地尋求上級決斷,還是能提出建設性的解決方案?是目光閃爍言辭浮誇,還是坦誠務實?
最終,他挑選了幾位思路清晰、態度誠懇、展現出解決問題意願的候選人。而對於幾位已經在崗位上工作了一段時間,但被證明能力不足或心術不正的人,弗拉茲在面具後平靜地宣佈了決定——勸退。看著他們或沮喪或不滿地離開,弗拉茲對身旁若有所思的巴茲說道:
“巴茲,記住,能力可以透過學習和實踐來提升。但一個人品性中的自私、推諉、缺乏擔當,或者對學習新事物毫無興趣、固步自封,這些特質卻像地基裡的蛀蟲,會慢慢侵蝕整個建築。能力不是關鍵,人品和學習態度才是基石。一個願意為領地著想、願意不斷改進自己的人,即使起點低些,也遠比一個能力尚可卻心懷鬼胎或拒絕進步的人更值得託付。”
巴茲認真地點點頭,鏡先生的話如同醍醐灌頂,讓他對“治理”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這不僅僅是處理事務,更是識人、用人、引導人。
終於,繁重的領地事務告一段落。弗拉茲獨自一人站在領主府邸的窗前,望著窗外艾利維利寧靜的傍晚景色。他回想起自己之所以會先一步來到這裡,正是收到了佐維亞皇子關於“達克奈曼在艾利維利現身”的情報。可如今,人沒見到,其行蹤和動機反而蒙上了更加濃重、更加令人不安的神秘陰影。
“嘿!老闆!老闆!”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裡響起,是“碼頭”。這把活寶短刀總是耐不住寂寞。“你幹嘛愁眉苦臉的?那個紅臉大個子阿扎基不是剛走嗎?他老家!血冠山!那地方以前可是古代阿卡德闊佬的樂園啊!闊佬懂不懂?寶貝肯定多!說不定就有咱們要找的‘十二件’之一!你怎麼不追上去問問他?或者乾脆跟他一起回去翻翻?”
弗拉茲還沒來得及回應,另一個帶著點不耐煩又透著點哲學思辨的聲音“薯條”立刻反駁道:“碼頭,閉上你那隻會製造噪音的刃口。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於它不會輕易被知曉。阿扎基作為部族首領,若真知曉或掌控著如此級別的古代遺物,他自身的命運、部族的興衰,必然早已與之緊密糾纏,豈能毫無徵兆?況且,以他那直來直去的性格,若真有線索,方才情急之下必然已透露一二。‘至寶’之於他,很可能如同山間霧靄,可見而不可識,可感而不可知。你的提議,毫無邏輯且充滿風險。”
“薯條”的話像是點燃了導火索。弗拉茲意識中那片屬於“寶物們”的聊天室立刻熱鬧起來。關於“永恆存在的寶物在無盡時光中是否可能徹底湮滅”的宏大命題,引發了寶物們熱烈的“探討”。
“鑰匙”用他那慣常的、帶著點推理小說愛好者腔調的聲音慢悠悠地說:“理論上,任何存在都有湮滅的可能。但‘十二件’乃神的規則存在,其存在本身便帶有‘概念’的烙印。即便物理形態被深埋於萬米海溝,或被遺忘於時空裂隙,其‘存在’的‘鎖’依然可以被感知和開啟——特別是在弗拉茲的能力幫助之下,我相信收集起全部的至寶,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他話語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傲。
“碼頭”立刻不服氣地嚷嚷:“那要是掉進火山熔岩裡燒化了咋辦?連渣都不剩,還感知個啥?”
“薯條”冷冷回應:“愚蠢。‘概念’層面的存在豈會被凡火損毀?熔岩能毀滅的只是載體。核心的‘印記’會尋找新的物質依附,或在虛空中等待重聚。碼頭,你的思維深度令人絕望。”
“面具”蒼老而博學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響起:“好了,你們這群傢伙,莫做無謂的爭執。湮滅與否,都是未知之數。與其擔憂那縹緲的‘萬一’,不如專注於切實可行的‘當下’。鑰匙,你之前提及的線索……”
討論持續了好一陣子,最終,在“鑰匙”提供的相對明確的線索引導下,大家達成了共識:下一步行動的核心,是返回聖教國。目標,是聖山之上,那座守衛森嚴的古老高塔。據“鑰匙”透過某種玄妙的“存在感應”推測,塔頂收藏著一盞“發光的提燈”,其形態與能量波動,與傳說中迷霧女神手持的十二至寶之一——“指引之燈”——極為相似。
弗拉茲站在窗前,看似在安靜地眺望遠方,實則意識深處正進行著一場關乎未來道路的熱烈“戰略會議”。他過於投入,以至於完全沒有察覺到索先生無聲無息地走近。
“鏡先生。”索平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弗拉茲微微一怔,瞬間切斷了與寶物們的“連線”。
“索先生。”弗拉茲轉身,面具朝向這位深不可測的變化系法師,“抱歉,剛才有些走神。”
“無妨。”索的目光掃過窗外寧靜的艾利維利,“看來領地的事務已處理妥當?”
“是的,暫時告一段落。”弗拉茲斟酌著開口,“索先生,關於接下來的行程……我考慮返回橡木街。有些……私事需要處理。”他隱去了尋找“指引之燈”的真實目的。“艾利維利這邊,巴茲還需要一些幫助。我想,或許你和雀可以暫時留在這裡?我們之前的僱傭關係依然有效,酬勞會照常支付。”
索沉默了片刻,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道:“鏡先生,你的提議正合我意。橡木街……繁華卻也喧囂,魚龍混雜。我體內封印的‘師’,如同一個不穩定的鍊金炸彈,何時爆發,威力如何,我並無十足把握。”他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在那裡,萬一失控,後果不堪設想。而艾利維利……地廣人稀,即便最壞的情況發生,我也有足夠的時間逃往荒野深處,將危害降至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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