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洗,為瑤池小築的廊簷迴廊鍍上一層銀輝。
季清鳶一隻手被他牽著往外走,門外涼氣隨著推開的門一同進來,她攏了攏微亂的衣襟,指尖無意識地撫過仍有些發麻的唇瓣。
庭院深深,月色如水銀般鋪滿了青石小徑,將嶙峋的假山和搖曳的修竹映照得影影綽綽,寧靜得彷彿能聽見夜露凝結的細微聲響。
空氣裡浮動著草木特有的清冽氣息,帶著一絲夜涼。
宋聽瀾放慢了些腳步,走在她身側。
他貼得很近,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修長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蹭過她的手背,帶著幾分意猶未盡的親暱。
“…我自己回去就行。”季清鳶還是有些不安,壓低聲音,耳尖還泛著未褪的紅暈,“被他們看見...”
“他們”指的是誰,二人皆是心如明鏡。
宋聽瀾低笑一聲,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轉著饜足的光彩:“怕什麼?”
他好似有了倚仗便大膽耍小脾氣的貓,故意貼近她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敏感的耳廓:“我送阿鳶回房,天經地義。”
“你...”
季清鳶正要反駁,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姐!”
季清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一僵,猛地循聲望去。
幾步開外,岑川就站在那裡。
少年一身鮮豔如火的紅袍,在清冷的月色下依舊灼灼奪目,彷彿一團凝固的烈焰。
少年俊美的臉上,慣常的傲嬌靈動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呆滯的震驚和茫然。
那雙總是神采飛揚、如同上等翡翠般剔透的綠眸,此刻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釘在季清鳶的臉上——更準確地說,是釘在她那明顯被蹂躪得嫣紅微腫的唇瓣上。
夜風似乎都凝滯了。空氣裡瀰漫開一種無聲的、令人窒息的尷尬,沉甸甸地壓下來。
季清鳶只覺得一股熱氣“騰”地衝上頭頂,臉頰燒得滾燙,下意識地想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卻又覺得這動作太過欲蓋彌彰,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最後只能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鬢角。
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敢與岑川那兩道灼灼的視線對上。
“你們...”他的視線死死釘在季清鳶微腫的唇瓣上,瞳孔猛地收縮,“你們幹了什麼?”
空氣瞬間凝固。
這大半夜的,一個個都不在屋子裡待著出來瞎溜達做甚?
季清鳶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被宋聽瀾不動聲色地攬住腰肢。
那隻手看似隨意地搭在她腰間,實則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
季清鳶無法,只得強作鎮定,試圖轉移話題:“這麼晚了,小川你…怎麼還在這兒?”
然而,岑川此刻顯然不吃這套。
他像是根本沒聽見季清鳶的問話,那雙漂亮的綠眸依舊死死地鎖著她紅腫的唇,震驚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洶湧而上的狐疑和一種被背叛般的委屈。
他挺直的鼻樑微微皺起,薄唇緊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胸口起伏的幅度明顯加大。
他逼近一步,碧瞳中燃起委屈與憤怒:“阿姐,你們是不是...”
他的聲音哽了一下,目光掃過季清鳶紅腫得像是被人狠狠蹂躪過的唇,又委屈又生氣一般:“…揹著我偷偷親了?”
這直白得如同利刃般的問題,毫無遮掩地刺破了所有試圖維持平靜的假象。
季清鳶只覺得頭皮轟然一炸,臉頰上的熱度瞬間蔓延到耳根脖頸,燒得她口乾舌燥。
她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尷尬地撓了撓臉頰,眼神飄忽:“這……”
尷尬的沉默如同實質的泥沼,在三人之間瀰漫開來。
但,沉默即是預設。
岑川的瞳孔劇烈震顫,紅袍無風自動,周身妖力隱隱波動。
他猛地轉向宋聽瀾,咬牙切齒:“宋聽瀾!你竟敢…竟敢…”
“川公子,”他開口,聲音不高,依舊維持著那份清潤如玉的質感,不急不緩,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何出此言?夜深露重,莫要說笑了。”
琥珀色的眼瞳在月色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如同上好的蜜蠟,包容而沉靜,彷彿能輕易撫平一切躁動。
“說笑?”岑川像是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他猛地踏前一步,鮮豔的紅袍在夜風裡獵獵一振,整個人如同一柄驟然出鞘的利刃,帶著少年般特有的銳氣。
“宋聽瀾!你當我瞎嗎?”
他指著季清鳶,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你看看阿姐的嘴!那、那樣子!你敢說不是被你弄的?”
“難不成你們還半夜練劍?練劍能把嘴練成這樣?你把我當傻子騙呢?”
怒火之下,更深處翻湧著的是被忽略、被排除在外的委屈和濃得化不開的酸澀。
面對岑川的質疑,宋聽瀾唇邊笑意不減反增。
“川公子。”宋聽瀾的聲音依舊溫潤,眼底卻閃過一絲驕矜。
“我與阿鳶情投意合,有何不可?”
他故意將“情投意合”四字咬得極重,指尖在季清鳶腰間曖昧地摩挲了一下。
岑川氣得渾身發抖,碧綠的眸子泛起水光:“阿姐!你說過最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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