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著情緒,聲音僵硬地問,“大夫呢?”
沈青梧靠在椅背上,淡淡地回應,“我就是大夫。”
蘇雲歸吃驚極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可想起剛才掛號時的確說給他們分到了“沈大夫”,蘇雲歸看了看沈青梧身上那件象徵著權威的白大褂,以及她手邊的醫案記錄冊,便不得不信了。
她臉色一白,抱著兒子轉身就準備走。
可就在這時,病懨懨的梁曉東轉頭看到了沈青梧。
他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猛地掙扎著從母親身上滑了下來。
蘇雲歸沒控制住他,梁曉東跌跌撞撞地就朝沈青梧衝了過去,伸出小拳頭就要去打她,嘴裡還尖聲喊叫著,
“你這個壞女人!都怪你!我媽丟了工作,我也當不了城裡人了!打死你!打死你!”
蘇雲歸大驚失色,上前要攔,可梁曉東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拼命地捶打著沈青梧的桌子和手臂。
沈青梧的眸底瞬間變得晦暗,她閃電般出手,一把抓住了梁曉東揮舞的胳膊。
那手勁不大,卻讓他動彈不得。
梁曉東還在掙扎,沈青梧卻俯下身,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小子,你平時經常尿床吧?”
一句話,讓梁曉東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通紅的小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扯著乾啞的嗓子拼命否認,
“你胡說!我沒有!”
沈青梧繼續冷冷地說,
“否認也沒用。我還知道,你早上起來眼睛總是腫的,尿尿的時候泡沫特別多,而且跑幾步就喊累,你的小朋友們都叫你金魚眼、病秧子,是不是?”
這幾個症狀,看似尋常,卻是早期腎炎的典型表現,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每一個都帶著點難以啟齒的羞恥感。
梁曉東徹底震驚了,他張著嘴,忘了哭也忘了鬧,就那麼呆呆地看著沈青梧。
沈青梧一字一句地敲打著他脆弱的神經,
“阿姨告訴你,你的病要是不趕快治,以後會越來越嚴重,最後可能連尿都尿不出來了。可問題是……你媽媽現在丟了工作,要是給你治病的話,你們大概是要餓肚子了。”
這番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扎進了母子倆最痛的地方。
梁曉東被徹底嚇住了,“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蘇雲歸這才反應過來,衝上前怒斥道,
“沈青梧你瞎說什麼!你為什麼要嚇唬一個孩子!”
沈青梧鬆開手,靠回椅子上,臉上掛著一絲冷笑,眼神裡盡是嘲諷,
“春風不入驢耳,良言難勸該死鬼。不信的話,就算了。慢走不送!”
蘇雲歸被她氣得渾身發抖,可懷裡的兒子實在燒得太厲害了,臉頰燙得嚇人。
她再恨再怒,也不敢拿兒子的健康開玩笑。
她只好一把抱起大哭的梁曉東,快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狠狠地瞪了沈青梧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沈青梧,曉東要是被你嚇出個好歹,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