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瑞達的聖域

第22章 “讓暗精靈消失”

獅鷲獸,原本並不是生活在蘇納之森廣袤的密林中。

它們的到來,源於一位精靈王的遠行,自南方的高山雪原,他帶回了一對鷹首獅身,生著銳利鷹爪的奇異幼獸。

在精靈族的培育下,這強大的飛行生物,數量大增,很快便成為了精靈族倚重的力量。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席捲了尚未完全融入森林生態的獅鷲群,使其傷亡慘重,數量銳減。

據阿爾所言,如今整個精靈族能調動的獅鷲,不過千餘頭。

除了大部分拱衛王城,其餘的大型城市能分得三四頭以備急需,已是極限。

至於雷歐之所以能借到獅鷲,一個是探索遺蹟的旅程需要它們,提前熟悉駕馭必不可少,另外就是關於精靈們現在的處境,也有必要讓這位年輕的王子切身體會。

與其呆在王庭,不如多去遼闊的疆土上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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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頭威武的獅鷲展開寬闊的羽翼,刺破林間的薄霧,直衝天際。

從雲端俯瞰,蘇納之森展現著它無垠的壯美。

連綿的墨綠密林、如織錦般鋪陳的花海、以及點綴其間的翠綠草原盡收眼底,令人心曠神怡。

史密斯與阿爾同乘一頭,莫里斯獨自駕馭另一頭。

雷歐則與菲莉斯,以及興奮難耐的希爾共乘最後一頭。

令人意外的是,這些以暴躁聞名的猛禽,在菲莉斯和莫里斯面前卻異常溫順。

菲莉斯自不必說,哪怕是人型,白龍的威壓很難不讓這些傢伙老實。

但獅鷲對莫里斯的敬畏則頗令人費解,難道薩滿的血脈深處,也潛藏著某種能與猛禽溝通的古老天賦?

興奮之情並非希爾獨有。

莫里斯與史密斯同樣難掩激動。

翱翔天際,脫離大地的束縛,這對他們而言曾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史密斯曾在帝都目睹飛龍掠空,卻從未想過自己也能有此際遇。況且,比起飛龍那猙獰可怖的形態,獅鷲的背脊無疑舒適得多。

莫里斯,一個沙漠居民,哪裡有過這樣的體驗,他們獸人可沒有這種能稱得上“飛行”的生物。

雷歐當然也是頭一次,最初的騰空而起,同樣讓他心跳加速,血液奔湧。

然而,當獅鷲真正離地騰空的那一刻,他記憶深處那遮蔽天日的巨大陰影,裹挾著毀天滅地的狂暴氣息再次掠過心頭,澆滅了他的激情:

比起真正的巨龍,獅鷲也好,飛龍也罷,都太過渺小無力了……

一行人在一處湖泊旁短暫休整,露宿一夜。

次日正午,當視野盡頭終於鋪展開一片蔚藍的無垠大海,在希爾的驚呼聲中,那片屬於暗精靈的聚落

——伊萊西斯。

映入眼簾的聚落,與斯德蘭格那依託宏偉神奇精靈巨樹構建的城鎮截然不同。

這裡沒有參天古木的庇護,連房屋也顯得稀稀拉拉,寥落異常。

獅鷲收攏巨翼,穩穩降落在村落中央的空地上,立刻引來了眾多暗精靈的圍觀。

希爾輕盈地躍下獅鷲,一位等候多時的年輕暗精靈快步上前,激動地握緊了她的手。

“長老!我回來啦!”希爾笑容燦爛,聲音清脆。

雷歐等人靜立在獅鷲旁,默默觀察。正如他所感,這裡的風貌與他們一路所見的精靈王國截然不同。

若非那標誌性的尖耳,他幾乎難以將這些居民與“精靈”聯絡起來。

環視空地四周,暗精靈們的衣著樸素得近乎簡陋。

男性大多穿著無袖或短袖的粗布上衣,露出曬成深棕色的精壯臂膀。

女性上身類似,下身則是便於活動的短褲或短裙。

衣料幾乎都是素色的深藍、灰褐或墨綠,毫無繁複的紋飾。

唯一的點綴,便是他們腰間的寬大綁帶和額頭上束著的頭帶,上面用靛藍或深綠的線,繡著簡潔卻有力的三角波浪紋路。

陽光穿過高大樹冠的層層疊疊的葉片,投下斑駁搖曳的光影,灑在他們普遍呈現深棕色、略顯粗糙的頭髮上,映照出一雙雙沉靜的、宛如深海般的藍色眼眸。

在高空看不見,落地之後才能發現,他們的居所巧妙地構築在空地周圍那些異常粗壯的樹幹之上。

與斯德蘭格樹屋外壁上盛開如瀑的五彩小花截然不同,暗精靈的樹屋被厚厚的藤蔓和寬大肥厚的綠葉植物所覆蓋,透著一股與自然頑強共生,卻又被遺忘般的蒼涼。

交錯的粗壯枝椏就是他們天然的街道和橋樑,無聲地連線著一個個懸於半空的綠色家園。

光影在這些枝葉藤蔓間跳躍穿梭,為這片臨海而居的聚落增添了幾分幽深與神秘的氣息。

希爾拉著長老嘰嘰喳喳說了好一陣。

長老幾次遞去眼色,示意她注意場合,無奈希爾沉浸在歸家的喜悅中渾然未覺。

長老只得自己上前一步,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莊重:

“好了,希爾庫拉。你乘坐獅鷲遠道而來的朋友們,已經等候多時了。不為我們介紹一下這些‘特殊’的客人嗎?”

希爾這才反應過來,臉上飛起一抹紅暈,連忙拉著長老來到同伴們面前,一一介紹。

圍觀的暗精靈們對於雷歐等人的人類身份反應平淡,眼神中多是帶著距離感的好奇。

然而,當希爾介紹到阿爾“精靈王子”的身份時,空氣彷彿瞬間凝滯了。

原本的竊竊私語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帶著明顯糾結的沉默。

沒有歡呼,沒有禮節性的問候,甚至連一絲應有的,面對王族的複雜情緒都顯得壓抑而剋制。

長老的目光在阿爾身上短暫停留,那眼神深邃難辨。

隨即,他對著眾人招了招手,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和:

“請隨我來吧。”他轉身,引著眾人走向空地邊緣一棵尤為粗壯的古樹,他的居所就搭建在那盤虯的枝幹之上。

留在空地上的獅鷲們,在菲莉斯的輕撫下,安靜地收攏羽翼,在樹蔭下閉目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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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的樹屋內部,比外觀更顯空曠。

陳設簡單到了極致,空曠得幾乎能聽到心跳的迴音。

除了幾張編織粗糙的草蓆鋪在木地板上,幾乎別無他物。

簡陋得讓習慣了王庭華美的阿爾感到一陣心酸,更遑論待客的座椅或奉上美酒佳餚了。

眾人席地而坐。

雷歐不想等那長老客套,率先操著他那尚顯生硬的精靈語開口,打破沉悶:

“希爾叫你長老,可我看你挺年輕的嘛!”

年輕的暗精靈長老並未被他的調侃帶偏,目光銳利地掃過雷歐,直接切入主題:

“人類,你跟著王子乘獅鷲來這蘇納之森的角落,還會說我們的話,圖什麼?”

他刻意略過了阿爾,矛頭直指看起來是主導者的雷歐。

希爾在一旁不滿地小聲嘀咕著長老的“失禮”,阿爾則顯得有些躊躇。

雷歐卻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頭。

“讓暗精靈消失。”

阿爾和希爾瞬間臉色煞白,驚得差點跳起來。

莫里斯和史密斯也倒吸一口冷氣,身體猛地一僵。

唯有菲莉斯,嘴角勾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玩味地注視著長老的反應。

那年輕的長老顯然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復了鎮定,目光緩緩掃過自己這間徒有四壁的住所,嘴角扯出一個帶著苦澀的自嘲笑容:

“我們如今這副光景……和‘消失’,還有多大的區別呢?”

雷歐微微點頭,撇了撇嘴,他預想中長老的驚恐場面沒有出現,讓他有些失望:

“是啊,我聽王子說,暗精靈是第二大族群,卻沒想到這麼…落魄,這個詞用是這麼說的嗎?”他轉頭詢問身旁的阿爾。

阿爾多少跟雷歐混跡了一段時間,他會意到連忙開口:“我知道的‘伊萊西斯’可不是這樣的!長老,請告訴我,你們發生了什麼?”

長老的目光再次落在年輕的精靈王子身上,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選擇了沉默。

阿爾還想追問,雷歐一把按住了他。

即使換成了精靈語,他那股混不吝的痞氣依舊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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