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調一下鄭言的住院記錄。”
鄭母端著青瓷碗走進來過來,碗裡黑褐色的藥汁散發著苦澀氣息。
“言言,把藥喝了。”
見鄭言皺眉,她又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琥珀色糖果。
“你爸特意去買的梨膏糖,和以前一樣。”
鄭言接過碗一飲而盡。
藥汁滑過喉嚨的灼燒感讓她眼眶發熱——上一次這樣被盯著喝藥,還是初中發高燒的時候。那時她覺得父母管得太嚴,現在卻為這種管束感到鼻酸。
“媽,對不起。”她突然說。
鄭母手一抖,差點打翻藥碗。
“傻孩子,說什麼呢?”
“為以前...所有的事。”鄭言摩挲著碗沿,指腹感受著青瓷冰涼的釉面,“為不聽你們勸告非要嫁給顧凡辛,為這些年總嫌你們囉嗦...”
鄭母的眼圈瞬間紅了,她別過臉去整理藥碗,聲音卻哽咽了。
“你從小到大都倔,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可哪個父母會和自己的孩子記仇?”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陌生號碼在螢幕上閃爍。
鄭母瞄了一眼,拿起藥碗,“你好好休息,媽先出去了。”
“好”
鄭言點頭,手機已經響了許久,她猶豫片刻,按下接聽鍵。
“言言?”顧凡辛虛弱的聲音傳來,“是我。”
鄭言的手指瞬間收緊,生硬的問,你...好些了?”
“剛拔了胸腔引流管。”顧凡辛咳嗽兩聲,聲音嘶啞,“那天的事,對不起。”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鄭言眯起眼,記憶閃回車禍瞬間。
“醫生說再偏兩厘米,我就沒命了。”顧凡辛苦笑,“看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我做的那些混賬事。”
鄭言咬住下唇。她應該恨他的,恨他出軌,恨他轉移財產,恨他把他們的婚姻變成一場鬧劇。
可此刻聽著他虛弱的呼吸聲,那些恨意像烈日下的冰雪,悄無聲息地消融了一角。
“財產分割...”她聽見自己說,“我可以退一步。你儘快把手續辦好就行。”
電話那頭傳來布料摩擦聲,像是顧凡辛掙扎著坐起身,“言言,我不是為了這個才...”
“顧凡辛,你和誰打電話?”方小雅尖銳的聲音突然插入,“是不是鄭言?”
方小雅將自己剛買來的粥重重砸在桌子上,湯汁灑落一地。
她瘋了似的去搶手機,嘴裡不停罵罵咧咧。
“我在這沒日沒夜照顧了你一整晚,你竟然還敢聯絡那個賤人!”
顧凡辛身上有傷,被方小雅這麼一折騰,疼的臉色發白。
藍色的病號服上滲出一絲淡淡的紅色。
他吃痛的推開方小雅,“你他媽瘋了!”
“對!”方小雅吼的歇斯底里,“我是瘋了,這都是拜你所賜!”
顧凡辛咬牙切齒,但礙於還通著電話,只是低聲道,“你又鬧什麼?滾出去!”
方小雅冷笑一聲,“要我滾也可以,你給我五百萬精神損失費,我可以立馬消失!”
鄭言望著窗外,靜靜聽著兩人狗咬狗的聲音。
方小雅歇斯底里的質問,顧凡辛蒼白的辯解,護士們尷尬的沉默。
這個畫面本該讓她痛快,可實際上她只感到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