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霍紹翁開口問道。
沈歌立刻對他說:“當初師父您老人家一撒手,整個戲班全擔在我身上了,要知道我也不過是一個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這段時間忙裡忙外可累壞了。現在梨春樓大部分事務都辦妥,但當今不比從前,一個人有能耐就能拉起一個戲班子。
京城你也知道,寸土寸金,我還得賺錢養戲班。
所以,咱梨春樓的學徒......”
話說到這裡,霍紹翁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不過令他驚訝的是,前段時間沈歌要進京的時候跟他說過,那時他就說未來京城梨園行的這出大戲,將由自己這徒弟拉開序幕了。但他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這才過了多久,梨春樓就成了?
“好小子,一直瞞著我是吧?”
霍紹翁笑道。
“不先把事兒辦成了,也不好意思跟您說呀。”
沈歌回道。
“行,在這邊兒待幾天,我有空就過去,也順便看看傳承了百年的梨春樓,現在是什麼樣子?”霍紹翁悠悠道,“不過話說在前頭,我可以幫你點兒忙,但要是天天盯著,那可不成......”
“放心,瞧你這話說的,梨春樓的學徒再怎麼說也是你徒弟的徒弟。哦對了!”說到這兒,沈歌忽然想起了什麼,“既是梨春樓的學徒,那還是按照以前坐科學藝的規矩來吧,還要勞煩老爺子您給取個字。”
影視圈裡常說某某演員是科班出身,這一說法便是出自戲曲梨園這一行,學生在班子裡坐科學藝,專業性的學習這一行。像被譽為第一科班的“富連成”,共有喜、連、富、盛、世、元、韻、慶八科,只不過最終只培養了七科學員,第八科慶字科還未出科就解散了。
科班裡的“科”字算是對學員批次類別的區分,有點像宗族裡輩分的概念,科班將同一時期入學的學徒分為一科,根據這一科的字在梨園行裡另起一個新名號,既方便管理,也代表了傳承。
和開鑼戲要唱的劇目必須是喜慶吉利的戲一樣,這科班的名同樣多選用吉利、積極向上的字,象徵科班對學員的期許。
比如“成”成才、“平”平安、“喜”喜樂、“連”連貫、“富”豐裕......都是寄託學員認真學習,將來在行內事業興旺的寓意。
同時科班的名在取的時候也大都按照合理的順序排列,連貫起來。就像富連成的幾科,“喜、連、富、盛、世、元、韻”,連起來有“喜慶連連、富貴興盛、世存母音雅韻”說法。
這一點和宗族輩分一樣,既能體現出傳承,還能強化科班成員之間的關係。出門在外,報出名號便能知道誰誰誰是哪一科的,你是我師兄我是你師弟,更能得到幫助和強化身份認同。
梨春樓科班的名,還得由老爺子來取。
“這八科的名......”
電話那頭的霍紹翁沉吟思索,“學戲先清嗓,做人先清心。嗓子得清,不能帶濁氣;心術得清,不能藏歪念。臺上唱的是悲歡,臺下得守得住清明,這是根。
這頭科便用‘清’字,為立身立心之根本。”
“清。”
沈歌重複了遍,微微點頭。
“第二科,‘恆’。”
霍紹翁立刻接著說道:“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吊嗓、壓腿、練身段,哪樣離得開‘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成不了角兒。
恆是磨,磨出真功夫。”
“清、恆......”沈歌在心裡琢磨著,清是底子,恆是過程,穩當。
“第三科,‘韻’。”
不知是老爺子臨時想的,還是早有這個念頭,他說得很快,“戲不是喊出來的,是唱出來的‘韻’。
水袖的弧度有韻,臺步的輕重有韻,連眼神流轉都得有韻。練完功夫上臺後,得把‘韻’揉進骨頭裡,才算摸著戲的魂。”
“第四科,‘揚’!”
“韻有了,就得敢‘揚’。臺上不怯場,把學到的亮出來,讓觀眾跟著你的戲走,這才是真本事。揚是風采,也是底氣。”
沈歌心裡默唸著“清、恆、韻、揚”四個科的名,從中品出了味道來。
清是本心,恆是苦修,韻是精髓,揚是綻放。
這四個字是學戲從入門到登臺的路,一步趕著一步。既是梨春樓的科名,亦是對戲班成員的教誨。
“後頭四科,得看長遠,”霍紹翁抬頭望向窗外那輪明月,繼續對沈歌說道,“第五科,‘承’。
前面四科學成了,就得學著‘承’。承師父的教,承梨春樓的規矩,承老戲裡的門道,不能丟了本。”
沈歌微微點頭,這個字同樣與梨春樓的承梨園遺韻相合。
“第六科,‘續’!”
霍紹翁頓了頓,“承是接過來,續是走下去。老戲得續新氣,老規矩得續人情,讓梨春樓的戲,能跟著世道走,不僵不腐......”
這個字的理念對應著梨春樓的春訊新聲,永珍歸春!
“第七科,‘繁’。”
說到這兒,霍紹翁笑了,空中的明月在他眼裡映出光彩,“續得好了,自然就‘繁’。戲目要繁,人才要繁,臺下的叫好聲更要繁。繁不是亂,是興旺的氣象。”
“嗯。”
沈歌應了聲。
臺上繁花似錦,臺下一片繁榮。
這是興盛的景象。
科班八科,最後一字,他說得乾脆,“第八科,為‘昌’。繁了,就得‘昌’!
不光梨春樓昌,孩子們自己的前程也昌,這梨園行,更是得昌!”
八字落定,霍紹翁對沈歌道:“梨春樓,就這八科!”
沈歌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清、恆、韻、揚、承、續、繁、昌。”
字字鏗鏘唸了一遍後,將其連起來道:“清恆韻揚,承續繁昌!”
沈歌眼睛一亮,要不說師父還得是師父呢。
前四字說透了學戲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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