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柯本以為會在牢房裡看到爹爹趴在稻草堆上,後背血跡斑斑,慘兮兮的場景。
到了牢房才發現血跡斑斑倒是有,人也確實在鋪了稻草的木板上趴著。
只見他兩手握成拳頭,同時敲打著木板床,腦袋也跟著有節奏地一點一點。
嘴裡喃喃自語。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嘶,不管用,換一個。”
“我不疼,我不疼,疼出病來可不中,我不疼,我不疼,疼壞身體萬事崩,我不疼......”
李南柯眨眨眼,叫了一聲:“爹爹。”
李慕渾身一僵,然後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抬起頭來。
看到女兒的一瞬間,他咧了咧嘴,卻牽動了背後的傷口。
“嘶,可兒來了,別怕,爹爹就是看著有點嚴重,但我不疼。”
他咬著牙打了個擺子,對上後面宋依腫得像核桃一樣的雙眼。
原本咬牙堅持的身子一軟,一頭栽在稻草堆上,眼眶都紅了。
“不行啦,其實我好疼啊。”
宋依撲過去,看著丈夫血跡斑斑的後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想起什麼,又慌亂抹了一把眼淚,連忙找出自己帶來的藥膏。
“夫君你快躺好,我給你上藥包紮。”
她努力剋制著掉淚的衝動,撕開李慕後背幾乎被打爛的衣裳,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
金瘡藥灑在傷口的瞬間,李慕疼得直打哆嗦。
李南柯伸出小手,握住他的拳頭。
“爹爹是不是很疼?”
爹爹從小就沒吃過苦,一直很怕疼。
李慕抬頭看著女兒,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癟著嘴點頭。
“疼,很疼,非常疼。”
李南柯用袖子幫他擦著汗。
“爹爹覺得疼,就喊出來。”
“爹爹會不會嚇到你?”
一句話,讓李南柯眼眶溼熱。
在夢裡,爹爹被那些衙役活活打死的時候,將胳膊塞到嘴邊,死死咬著,硬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爹爹是害怕嚇到她和孃親吧?
她搖搖頭,半趴在床邊,幾乎和李慕額頭抵著額頭。
“可兒不害怕,可兒心疼爹爹。”
“那爹可就喊了。”
李慕鬆開握著的拳頭,扯著嗓子,聲音幾乎衝破牢房的屋頂。
“哎呦我的天啊,疼死人啦。”
“你說那些衙役平時都吃什麼啊?手勁怎麼這麼大啊?”
“我不就是不想上衙,找人代簽個到嗎?至於打得這麼重嗎?”
李南柯忍不住伸出小手揉了揉耳朵,抬頭看孃親因為心疼爹爹,又開始掉淚的模樣。
忍不住鼓著臉頰嘆了口氣。
“要不可兒陪爹爹聊天吧?”
“啊?聊.....聊什麼?”
“可兒不明白,御史臺審案的時候,爹爹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們你沒去過戶部衙門?”
李慕目光微閃,並沒有被女兒發現消極怠工的不好意思。
反而理直氣壯。
“爹爹是一天衙門也不想上,所以才花銀子託了人幫我簽到。
當初說好的此事只有我和他知道,絕不會說給第三人聽,人家冒著風險幫我簽到。
我既然答應了,也得一言九鼎,怎能食言?”
李南柯託著腮忍不住嘆息。
“爹爹知不知道貪汙的就是幫你簽到的姜大人,他怕承擔罪責,收了銀錢,籤的都是你名字。”
“啊!”
李慕驚的一下子撐起身子,扯動了背後的傷口,齜牙咧嘴地又趴了回去。
“這個癟孫子,他竟然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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