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瑾瑜見過太多稍有成就便飄飄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可眼前的林默，卻沉穩、謙遜，甚至帶著一絲學生該有的緊張，完全沒有預想中的張揚。
這份沉得住氣的特質，很難得。
“你提交的演講稿，我看過了。寫得很有想法，也很有激情。對未來要做什麼，你心裡應該有數。”
“是的，校長。我希望能踏踏實實做點事。”
林默應著，頭垂得更低了些。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喉結也跟著滾動了一下，才艱澀地開口。
“嗯。”
張瑾瑜眼底閃過一絲欣賞，這才將端起的杯子輕輕放下，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
“今天的畢業典禮，你是優秀畢業生代表。你的發言，不單單代表你個人，也代表了我們江州大學這一屆所有畢業生的面貌。希望你能好好發揮，別讓我們失望。”
“是，校長，我一定盡力。”
林默應了。
張瑾瑜又抬腕看了眼表。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上去致辭。你再準備準備。”
說完，她拿起桌上的一份檔案，便走向通往前臺的側幕。
米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幕後。
林默這才撥出一口長氣，緊繃的肩頭鬆垮下來。
手裡的A4紙邊角都讓汗浸得發軟了。
這位張校長……林默揉了揉眉心。
王建國湊近，聲音壓到最低。
“林默，好好幹！張校長剛來，學校能不能再上個臺階，可就指望她，還有你們這些尖子生了！”
林默嗯了一聲，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前臺，激昂的樂聲炸開，主持人的聲音緊隨其後，典禮特有的那種躁動一下子鑽進了耳朵。
畢業典禮，正式開始了。
林默在優秀畢業生席位坐下。
身邊的同學一個個跟屁股上長了釘子似的，小聲嘰喳，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還有那麼點兒七上八下的不安。
大禮堂裡黑壓壓一片，全是人頭。
這禮堂，有些年頭了。
大紅幕布顏色都淺淡了，椅子扶手被一代代學生的手摩挲得油光水滑。
從江大出去的人，對這地方，總歸是有些念想的。
“下面，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江州大學校長——張瑾瑜女士，上臺致辭！”
主持人話音剛落，掌聲轟然而起，一浪高過一浪。
林默也跟著拍手，掌心又溼了。
旁邊不認識的哥們兒壓低聲音，嘖嘖兩聲：“我去，這新校長，派頭不小啊！”
“親愛的同學們，尊敬的各位老師、各位家長，大家上午好。”
張瑾瑜的聲音從麥克風裡淌出來，整個禮堂都安靜了下來。
她今日未著平日裡那身職業套裝，換了一襲素雅的長裙，立在講臺後，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
“今天，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日子。你們即將告別熟悉的校園，告別這段青蔥歲月，帶著四年的積澱與收穫，奔赴人生的下一場山海……”
她的話不疾不徐，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只是說著自己的經歷，說著對學生們的期許。
臺下，不少平日裡嘻嘻哈哈的男生，此刻也紅了眼圈，幾個女生已經忍不住低頭抹淚。
林默坐在下面，鼻尖也有些發酸，先前那點子緊張，不知不覺散了，胸口漲漲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