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門。
回頭,看著歪斜的老榆木門,以及漏風的土坯房。
趙瑞剛忍不住在心中吶喊。
“回來了!”
“我趙瑞剛發誓,這一世,絕不再讓妻女受半分委屈!”
“至於那些曾經扣我屎盆子的人,我趙瑞剛也會分毫不差地還給你們!”
“否則,枉為此生!”
心中吶喊。
不需要喊出聲,因為,這番話只需要自己知道。
大跨步走在村子裡的泥土路上,
趙瑞剛已經想好去哪裡找吃的東西了。
村子旁有一片槐樹林,這個季節正是槐花打苞的時候。
槐花也是這個季節能吃,且難得的美味之一。
待趕到槐樹林,卻不免有些失望,矮處的槐花早就被別人採光了。
能夠到的地方樹葉也沒剩多少了,連枝丫都多被折毀。
這個年代實在太苦,家家戶戶缺糧,趙瑞剛能想到槐花,別人自然也能想到。
仰頭看了一陣,只有樹頂枝上還不少的槐花,含苞欲放。
但將近十米高的槐樹,樹幹又比較直,沒有太多可供手腳抓握的地方,普通人望而止步,趙瑞剛決定試試。
他脫下襯衫,將一隻袖子打結,從地上撿起一塊手掌大小的石頭塞了進去,又把襯衫別在腰間備用。
他挽起褲腳,雙手合抱樹幹,兩腳用力向上蹬,一點點往上爬。
上一世,攀巖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一些攀爬技巧他很擅長。
樹幹上的尖刺時不時會勾住他的衣衫,但他毫不在意,咬著牙躲避著尖刺。
大概攀爬了五六米後,他終於在一根粗壯的橫向樹幹上站穩。
扯下腰間的襯衫,估計好距離,把裝有石頭的一端往上一掄,恰好勾住最高的枝丫。
然後他緩緩用力下拉,槐樹枝開始彎曲。
伴隨樹枝的彎曲,密密麻麻的花穗來到趙瑞剛面前,瞬間清甜的香氣撲鼻而來。
趙瑞剛喉結上下滾動,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一串串半開的花骨朵,又鮮又嫩,像一隻只倒掛的小船兒。
趙瑞剛用指肚捏下一朵,柔軟輕薄,直接扔進嘴裡,嚼了嚼,又脆又甜!
趙瑞剛心裡不禁歡喜,迫不及待地開始想象,彩雲和小鈴鐺吃到槐花時的場景了。
他一隻手死死抓著樹枝,另一隻手迅速摘下槐花,拋向地面。
採摘完後,又反覆檢查,確認沒有遺漏後,趙瑞剛才慢慢下樹。
“嘶——”趙瑞剛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發覺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疼。
用手一抹,竟然滿是鮮血了。
想必是下樹時,被樹枝劃傷了。
但他不在乎,簡單地用衣角擦了擦手上的血。
看著滿滿一堆鮮嫩的槐花,開心至極,這點小傷,在家人的溫飽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他把襯衫解開,平鋪在地上。
因為沒帶竹籃布兜之類的工具,只好用襯衫裝槐花了。
不大功夫,散落在地上的槐花都被撿完了,在襯衫上堆的像小山一樣。
“喲,這不是‘趙公子’嗎?”
“今兒這槐花采了不老少啊!”
“怎麼著,‘趙公子’竟然也屈尊爬樹了?”
這時,後方傳來譏笑的聲音。
同村的兩個婦女,正好路過。
見趙瑞剛光著膀子,滿頭大汗的模樣,忍不住嘲諷了兩句。
其實,以前的趙瑞剛,性子倨傲。
自詡京城來的知識分子,總是端著架子,看不起當地的村民。
常常擺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嘴也很臭。
得罪過不少人,村民大多都不喜歡他。
再後來,被扣上“盜竊國家機密”的屎盆子後,他被停發了公糧,生活貧困萎靡。
村民更是打心底裡瞧不上他。
若是以前,趙瑞剛定然反唇相譏。
而如今的趙瑞剛,早就看透一切。
對於這種嘲笑和歧視,多說無益。
只是咧嘴一笑。
坦率回應道:“家裡沒糧了,採點槐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