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榮生點點頭,指了指辦公室裡的木凳道:“坐吧,我來說說經過。”
昨天回來路上,他可是沒少聽趙瑞剛唸叨自家那個不滿三歲的小閨女,一早就猜到他們今天肯定要去陪女兒。
所以一聽到吉普車開往大隊部的聲音,他就收拾了一下,趕了過來。
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剛到大隊部門口,就聽到吳副局長吼劉永才的聲音。
廖榮生講述中並沒提其其格三人,只說趙瑞剛發現土匪蹤跡後,三人合計著利用地形設伏,又趁亂端了據點。
話雖簡略,可提到據點裡的肉搏、山坡上的追逐,吳正軍握著搪瓷缸的手不由得收緊了——這哪是社員剿匪,分明是部隊裡的戰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吳正軍附和著連連點頭,心裡卻忍不住“咯噔”一下。
廖榮生話裡話外都在讚揚一個叫趙瑞剛的年輕人,儼然一副以他為首的架勢。
這個名字他也十分熟悉——就是那個把馮一濤的寶貝兒子馮輝送進看守所的知青。
馮一濤所長這陣子可沒少託人打招呼,說兒子馮輝是“年輕犯錯”“教化為主”,想找機會從輕處理。
尤其是市工業局座談會後,馮所長的勢頭正盛,鞍陽市上下都得賣他幾分面子。
公安局自然也都在看著風向,對馮輝的案件有所鬆動。
可現在……吳正軍瞥了眼眼前頗有氣勢的廖榮生。
這位老連長現在分明是力挺趙瑞剛,是不是證明背後的羅部長也是站在趙瑞剛這一邊的?
要是果真如此,那趙瑞剛的分量可比馮一濤重多了。
現在剿匪事情一出,趙瑞剛要是再立個大功,別說從輕處理,怕是馮輝的案子都得重新審,到時候誰能保得住?
如此想著,吳正軍站起身來,臉上堆滿了笑,伸手握住廖榮生的手:
“廖連長說的是!您放心,趙瑞剛同志和劉彩雲同志的功勞,我一定如實上報!這可是剷除了咱們鞍陽縣的毒瘤啊!”
他頓了頓,特意加重語氣,“必須為他們請功!”
面上雖然說著,心裡卻在飛快地盤算:
回去就趕緊寫兩份報告,一份詳細說瓦窯大隊剿匪經過,重點突出趙瑞剛三人的智勇。
另一份提馮輝的案子,只說“案情複雜,需結合近期相關立功表現綜合考量”。
這樣既不得罪廖榮生背後的軍區,也給馮所長留了足夠面子。
畢竟自己夾在中間,可不能被捲進去。
“銬人!”吳正軍轉身對幹警們喊,聲音比剛才洪亮許多。
“把竇老大,獨眼龍兩個單獨關,其餘的分兩車押!”
他看著幹警們用手銬換下土匪手上的軍用繩,又扭頭對廖榮生笑道,“廖連長,您看還有啥吩咐?”
廖榮生擺擺手:“沒別的,趕緊把人押走,別驚動老鄉。”
吳正軍哪兒敢多留,親自指揮著把土匪押上車。
吉普車發動後,車窗外瓦窯大隊的土坯房越來越小。
吳正軍鬆了口氣,掏出筆記本,在“趙瑞剛”三個字旁邊做了個重重的標記。
這個知青,怕是往後要在鞍陽縣鬧出更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