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嗓音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壓,能讓聞者心頭一顫。
謝蘭臺轉頭一看,卻是韓老夫人在福嬤嬤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昂首闊步,神情顯得凜然不可犯。
一個平頭百姓,面對高官,無所畏懼,著實少見。
“你是何人?”
謝靖上下打量:這老太婆膽子有點肥。
“我就是和謝老太太議定婚事的韓家老婆子,謝祭酒,我家景淵於新婚夜離城,的確很失禮,但我們韓家對這門婚事,卻是誠意滿滿,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符合大乾的婚儀制度。既進我韓家門,就是我韓家婦,哪有親爹不問青紅皂白,逼著親女和離另嫁的道理?
“親家公若是來探望女兒的,我們韓家敞開大門歡迎。親家公若來拆姻緣的,迎接你的只有打狗棒。
“但今日,很明顯,親家公就是來拆姻緣的,來呀,把這爹不是爹的東西轟了出去!”
伴著一聲令下,內院竟跳出六個小廝,手持木棍直接就驅趕起來。
“走走走……趕緊走!”
謝靖何曾如此狼狽過?
可惡啊!
母親怎就給蘭臺尋了這樣一個蠻橫不知禮數的夫家?
被趕出來時,他面色是烏黑的:
還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這樣的人家,怎可以成為他謝氏一族的親家,傳出去,他的臉往哪裡擱啊?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他衝那猛地合上的鐵門,怒吼。
“家主,這幾個小廝都有功夫在身上,若強搶,我們搶不過,得另想法子。”
手下過來提醒:“我等幾人都是練家子,竟被逼得節節敗退,足見他們身手不凡。”
謝靖不解:一個小小韓家,名不見經傳,怎養了這麼多打手?這韓家只怕是江洋大盜下山,化成良民在招搖撞騙!
“對,一群江洋大盜,等著,我去找能收拾你們的人來弄死你們。”
他雖是祭酒,卻無實權,這邊又遠離京城,沒有熟人,龍游淺灘被蝦戲,謝祭酒竟只能悻悻而歸。
*
院內。
謝蘭臺看著威風凜凜的老夫人,莫名生了崇拜,雖是市井百姓,卻有一副錚錚傲骨。
她忙上去行禮:“祖母,擾您午休了。我父親……”
老夫人一揚手,溫笑將她牽了過去:“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父親逼你嫁老淫蟲的事,你祖母同我說過的。那姓沈的老東西,不知禍害了多少年輕小姑娘,你當然不能嫁給她。
“這邊不是天子腳下,是老太妃的地盤,官風極好。只要你入了我韓家門,誰都休想把你從我韓家搶走……莫怕,以後,我和景淵就是你的依靠。”
謝蘭臺心生感激。
這個老太太真好,竟如此寵愛自己。
可老夫人遠離京城,不太知道他父親是怎樣一個人,“我就怕我父親不死心,還會給您和夫君惹來麻煩?”
心下還是挺擔心的。
“不麻煩的。安心。”韓老夫人看向婢女:“春祺冬禧是吧,扶你們姑娘回院壓壓驚。”
春祺和冬禧忙應聲:“是。”
*
韓老夫人回了自己屋子。
福嬤嬤說:“老婢著人有去查了查,沈家那老東西晚年喪子後,一直想再生個兒子,這番看上了少夫人。要不要去處理一下?”
“為什麼要處理?”
韓老夫人咧嘴反問:“由他們鬧,回頭給潛之捎句話,讓他去處理。現在蘭臺是他媳婦。我倒想瞧瞧,誰敢在他手上搶女人?”
她神秘一笑:“感情需要一些波折,才能增進了解。這種小麻煩,留著潛之玩去才有意思。”
福嬤嬤點頭:“您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