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祖母還說,陸世子得了急症,趕路不能太顛,這兩天的路程可趕個四五天。”
“是。”
“這是祖母寫的家書,回頭定要親自交與陸家夫人。”
“是。”
“去吧!”
車簾翻動間,陸霄赫然看到謝蘭臺就站在外頭。
靠在車廂內,他又驚又怒地想吼,卻因藥性發作,哼不出半個字,心下急啊:
蘭臺,你怎能如此聽老夫人的話——你我明明可以從頭開始的呀!
快把我放了,快跟我走啊!
車外。
謝蘭臺心中滋味繁複:喝令護院對前世的夫君動手,看著高潔如天上月的男子,受著磋磨,當真是又痛快又解恨。
曾經,她總覺得他高不可攀,如今再看,他就是一個空有其表的偽君子,沒了權勢傍身,不過爾爾。
淡漠吩咐完,她轉頭和婢女春祺四目相對。
春祺眼中有疑惑。
也是,曾經的自己,為了陸霄,曾一次次患得患失,春祺都有看在眼裡,如今,她竟可以無視他,冷靜地處置他。
“姑娘,您變了!”
謝蘭臺徐步上前,摸摸這個忠婢的青絲,眼底有疼痛,前世,春祺也是被陸家害死的,痴迷一個男人,代價太大。
“春祺,必須得變,這輩子,你,我,祖母,都要過得好好的。”
首先,她要從謝家嫁出去,徹底擺脫父親的控制。
而後,父親、嫡母、嫡姐,以及陸霄,但凡傷害過她的人,她要一個一個全給收拾了。
*
翌日,石頭縣。
布莊後院正堂。
韓老夫人一邊把臉孔咳得泛紅,一邊在悄悄觀察孫兒的反應:
“總之,你必須給我成親。你要不成親,我死不瞑目。大夫已經說了,我這條老命,搞不好熬不過今年冬天。我要抱不上小曾孫,我死了都要跑來盯著你。”
畫案前,韓景淵一身玄袍,身姿挺拔如松,眉目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冷。
面對逼婚,他甚是頭疼,可一見老太太咳得要閉氣,他只能乖乖去倒茶水,扶祖母坐下,妥協道:
“依您,都依您,您讓娶,孫兒就娶,快喝口水順順氣。還有,快把這藥服下!”
高大威猛的兒郎,用一種極盡溫和的語氣在哄老太太。
這會兒的他,可一點也不像那叱吒風雲的定北軍少帥。
他可以不賣任何人面子,卻不能傷老太太的心。
“行,那等一下你去一趟大報恩寺,人家小娘子想見你一面,你得規規矩矩,溫溫柔柔的,好好和人家說話,不許板著臉嚇人家……”
含了藥,老夫人緩過氣來後開始叮嚀。
韓景淵點頭,拉長著清冷的聲音應道:“是,知道了!”
這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老太太,生命已走向盡頭,如今,他除了努力順她的心,已無力為她做什麼。
“那就趕緊過去。”
老夫人推著他往外去。
“祖母,我還不知她長什麼模樣呢?”
韓景淵提醒道。
老夫人一聽,有道理,轉身進屋,拿出一幅畫像:“就她,你自己看!”
畫軸捲開,一白衣少女躍然紙上,濃墨重彩,勾勒花樣年華,娉婷而立,回眸一笑,天地頓時悄然無色。
韓景淵目光幽幽,迸射出一道異樣的火花:
竟是……她?
當年那個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