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淵去了別院。
長公主府的總管,正在正廳等著,見到他後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稟告道:
“小北王,長公主請您去一趟溫泉山莊,長公主那邊有您想要的訊息。”
說到這裡,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是關於先太子的一些證據……”
知子莫若母。
韓景淵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母親實在擅長戳他要害。
美人也好,銀錢古玩也罷,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吸引力——只有關乎先太子的訊息,才能引起他的興趣。
多少年了,他一直在暗中查前太子蒙冤而死的事。
那是他的執念。
可這在大乾卻是天大的禁忌。
任何人都不敢提。
一旦有人涉及這個秘辛,很容易惹得龍顏大怒,輕者罷官,重者抄斬。
那是皇帝的逆鱗。
可這位大乾朝的長公主,他的親生母親,又是從什麼時候起知道他在查這件事的?
難道這麼多年,她也沒放下?
一種莫名的激動,劇烈衝撞著韓景淵的心臟。
他眸光一轉,立刻轉身吩咐道:
“阿飛,備馬。”
阿飛應聲:“是。”
韓景淵去換了一身衣裳,戴上面具,出了別院大門,跨上高頭大馬,飛馳而去,身後跟著幾個護衛。
……
韓景淵自幼銜金湯匙出生,雖然那時候,蕭懷義還沒成為首輔,但蕭懷義和長公主的關係,還算融洽,他能感受到父母對自己的愛重。
而他小時候,最最喜歡去的地方是:東宮。
那座金壁輝煌的巍峨宮殿,承載著他很多美好的回憶。
太子表哥,比母親小七歲,和母親關係親厚,兩家經常走動。
太子表哥在沒有成親前,最喜歡跑來公主府逗他玩。
後來太子表哥大婚,有了太子妃,有了良娣,有了婕妤。
連著三年,太子妃分別生下皇太孫拓跋宇,小郡主:拓跋昭月,以及拓跋昭寧。
東宮變得很熱鬧。
那幾年,他常常留在東宮,和他們一起玩。
韓景淵最喜歡揹著拓跋昭寧四處撒歡。
有人還跟長公主打趣說:“小郎君這麼喜歡小郡主,將來乾脆娶回家去當媳婦!”
有人笑說:“這豈不要亂了輩分?小郡主的喚小郎君為小叔叔。”
那全是笑談。
但韓景淵那個時候是真的很喜歡逗弄拓跋昭寧。
那個粉粉糯糯的小奶娃,最愛笑開了花,喚他小叔叔,那時走路還搖搖晃晃的。
可有朝一日,東宮亂,血流成河,殘屍碎肢滿地。
阿宇死了。
昭月也死了。
昭寧活活被燒死。
太子哥哥萬箭穿心,東宮成了人間地獄。
穿越異世,在這個封建王朝生活了多年,韓景淵第一次感覺到皇權的可怕:
曾經是父子,是祖孫,轉眼成史官筆下的“謀逆之臣”,太子府的幕僚,侍衛,侍婢,一律腰斬。
可奉天太子一直心懷仁德,又怎會謀逆?
最讓韓景淵痛苦的是:揭發太子謀反的人,竟然是他的親生父親——蕭懷義。
為此,母親和父親恩斷義絕。
當時,他不過七歲,卻擁有現代人二十八歲的智商。
他曾悄悄跑去大理寺、刑部,偷看各種卷宗——調查的結果,卻是罪證確鑿,死有餘辜。
種種證據表明,太子哥哥就是謀逆了。
皇上那麼愛重太子,知道太子謀逆,病了好幾個月,以至於後來,皇上再不願立太子。
可韓景淵覺得這樁案子,太子哥哥肯定是含冤莫白的。
如今,他想做的事,將當年的冤情查清楚。
所有和太子案有關的事,他都不想放過。
韓景淵帶人飛馬出了玉京城,來到郊外時,忽然就勒住了韁繩,心臟不斷緊縮起來,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咆哮:
不對。
這,很不對。
好像有什麼被他忽略了?
“郎君,怎麼了?”
阿飛也勒住馬。
韓景淵閉目想了想,迎著清冷的風,深吸氣,靜靜思量,終於理出頭緒。
睜眼時,他眸光一縮再縮:
“長公主在調虎離山。”
所以,她用了他最最感興趣的東西,逼得他第一時間離了京城。
為什麼?
很明顯:這分明就是衝謝蘭臺來的。
“回素園。”
他調轉馬頭,沉聲道:
“不……去長公主府……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