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映睜大了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被角。
窗前的人影輪廓很熟悉——寬肩窄腰的剪影,脊背挺得筆直。
“小叔?”她輕聲喚道,聲音還帶著未散的慵懶。
孟懷沒有應聲,抬手輕叩了兩下窗玻璃。
雲映趿拉著鞋,下了地,推開窗的瞬間,夜風捲著松木和菸草的氣息撲面而來。
“怎麼不……”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孟懷的眼神釘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漆黑,像是要把她吸進去。
“要出任務了,一會兒就走。”孟懷的聲音很低。
雲映的心猛地一沉,“什麼時候回來?很危險嗎?”
孟懷的目光在她發白的指節上停留了一秒,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滾燙,熨貼著她冰涼的面板。
“很危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安全回來。”
“如果我回不來……江鶴回是個很不錯的人,你可以考慮。”
雲映的眼尾頓時泛起潮紅,“你別瞎說,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孟懷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別哭,我看不得你哭。”
雲映哭著撲到他懷裡,哭聲止都止不住,眼淚弄溼了他的軍裝,留下了一小片潮溼的淚痕。
孟懷身上還帶著夜露的涼意,喉結在她頭頂上方滾動。
他忽然托起她的臉,粗糲的拇指重重碾過她的眼尾:“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愛哭。”
雲映看著燈光下孟懷輪廓分明的臉,突然踮起腳尖——
柔軟的唇瓣帶著鹹澀的淚水,重重印在他的臉頰上上。
這是一個簡單的親吻,卻讓兩個人都顫抖起來。
“你平安回來,我會告訴你,你想聽的那句話。”
孟懷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他忽然扯下頸間的項鍊塞進她手裡。
“等我回來,等我回來找你拿。”
說完,他不帶留戀地翻窗走了,丟下雲映一個人站在原地。
孟懷不敢回頭,他看見女孩紅紅的眼眶和鼻頭,心就像是被揪著一樣。
可他是一名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孟家祖訓向來是先國後家,先忠後義。
他也捨不得自己心愛的姑娘,可他自小所受教導不容他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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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懷走了,雲映的心就彷彿空了一塊。
任憑大哥如何逗她,她都笑不起來。
就彷彿孟懷把她快樂如同小燕子的那一半靈魂帶走了一樣,留在大院裡的只是空洞的靈魂。
“映映,大哥領你去後山採藥吧,你不是最喜歡採藥的麼?”
雲映看了眼大哥,扯開一個十分不自然的笑。
也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江鶴回和雲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擔憂。
“妹妹,鶴回哥今天要去下面的莊子上,不如跟哥出去玩玩?”
雲映嘆了口氣,聲音低沉極了。
“我哪裡也不想去,感覺身上一陣陣發軟。”
這時,一個小戰士朝著樹下的三個人影跑過來。
他率先向著兩個似乎在站崗一樣的男人敬了個禮,又轉向雲映,“周旅長說,部隊請來一位剛剛平反的老中醫,想請雲同志過去衛生院一趟。”
雲映疑惑地抬起頭,“中醫?叫什麼名字啊?”
小戰士撓了撓頭,“好像叫什麼顧景安?”
雲映的瞳孔驟然收縮,下一秒,衝向衛生院。
風捲起她的衣袂,晶瑩的淚珠劃出璀璨的弧線,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