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瘋了一會兒的趙容似想到了什麼,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對趙易疑惑道:
“哥哥,家門的火盆怎麼換了?”
小丫頭如同大人般叉著腰,皺著鼻子脆聲道:“容容記得爹爹說過,中元節不許亂動火盆,不然可是要倒大黴的哦~”
趙易聞言神色微變,快步走出了院門。
只見他家門外,一個陌生的灰色鐵盆正倒扣在地上,周圍散落著零星的紙錢碎屑,在風中打著旋兒。
不遠處,本屬於趙易自家的火盆,卻靜靜躺在巷道的角落裡。
趙易心中微震,但表情卻保持著平靜,只是環顧了一眼四周,不動聲色地將那倒扣的鐵盆踢開,輕輕關上了院門。
老李頭鬼魂找上門,果然是有人在暗中使壞!
中元節,點火盆奉紙錢,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習俗。
傳言可供奉自家先祖,亦有驅邪避鬼之效。
自家門前那個倒扣的火盆,恐怕便是老李頭那好大兒家的。
這手段可真是夠陰狠!
趙易正思量間,一旁的趙容卻似乎想到了什麼,未等趙易阻止便拉開院門,屁顛顛地跑了出去。
不過片刻,便拿了一把青綠色的柳枝回來。
而後從院裡的水缸裡沾了些清水,鄭重其事地灑在趙易的身上。
“爹爹說這樣可以驅邪,哥哥下次不可以不乖了哦。”
做完一切,小丫頭才似鬆了口氣似的,邀功般地朝趙易揚了揚腦袋。
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拎起地上的麻袋,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哥哥,我做飯去了。”
看著小丫頭這還沒灶臺高的個子,又想起便宜老爹走後她所展示的“廚藝”,趙易嘆了口氣:
“還是我來吧。”
……
黃昏微沉,院門緊閉。
一個重新燃起的火盆在院子裡亮著光,雖不知是否真有鎮宅驅邪的效果,但起碼讓暮色溫暖了幾分。
趙易小心翼翼地點亮了油燈,看著跟只小饕餮般大口吃著飯菜的容容,心中既欣慰又酸楚。
家裡並沒有什麼好東西,除了容容弄回來的地瓜,便只有三顆土豆,兩個雞蛋,以他的廚藝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但就是這三個菜,小丫頭卻像是吃上了什麼珍饈美味,一口氣吃了五根地瓜,腮幫子鼓得像只小倉鼠。
略有些疼惜地看了眼容容,趙易看著桌上的地瓜,忽然發問:“容容,你哪來的錢買糧食?”
小丫頭似是沒料到趙易會突然發問,緊張得差點被地瓜噎住,忙開口道:“是……是爹爹留下的哩。”
說罷,便低下頭去,一個勁兒的扒飯,恨不得把腦袋都埋進飯碗裡。
悄然抬起眼,便對上了趙易“從實招來”的眼神。
容容忙埋下頭,顧左右而言他:“哥哥,你莫擔心,咱們家就要有錢了哩……”
趙易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嘴裡只蹦出兩個字:
“說吧。”
眼見瞞不過,小丫頭只得支支吾吾道:
“哥哥,我……把自己……賣了。”
沒等趙易說話,她便急忙解釋起來:“是那個大戶虞家在收丫鬟,恰好要識字有力氣的,聽說頓頓飯有肉管飽。哥哥你知道的,容容胃口大,去了才好吃飽哩。”
“說實話。”趙易看著她怯生生的眼睛。
趙容只得小聲道:
“哥哥看病,還欠著銀子。而且哥哥說過的,鋪子是爹爹一輩子的心血,不能給別人……”
趙易嚴肅的表情一滯,心中柔軟下來,看著噙著豆大淚花不敢掉落的紅裙小丫頭,輕聲問道:
“身契簽了沒?”
“還沒,和那管事約了三天後。”
“好,三天後,我給你銀子把錢還上。賣身做丫頭的事,這輩子莫要再提。”
見小丫頭癟著嘴不說話,趙易敲了敲桌子:
“曉得了沒。”
小丫頭卻帶著哭腔:
“哥哥,容容知錯了,你別生容容氣。”
趙易卻只是嘆了一聲,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腦袋:“容容很乖,但千萬別讓自己受委屈。”
“哥哥。”
“嗯?”
“你不會和爹爹一樣離開容容了,對嗎?”
“當然。”
“哇!”
下一刻,如洪水決堤,小院裡響起響亮的哭聲,似要將這段日子的委屈盡數宣洩。
……
星夜,聽著院門外呼嘯的陰風,趙易輾轉難眠。
近日中元,陰陽交會,也不知那火盆有沒有總?
白日裡李老頭的鬼臉,始終在他心頭無法散去。
這老頭也是可憐人,生前被活活餓死,死後想要從好不容易“慷慨”一番的兒子兒媳火盆裡揣點紙錢,還被人當做了害人的工具。
但自己若這般下去,怕是也離做鬼不遠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忙問道:“容容,虞家招丫鬟這事,是誰告訴你的?”
半睡半醒的容容迷迷糊糊回道:“是隔壁張家嬸子。”
趙易心中冷笑,吃絕戶這群人裡,就數這張家吃相難看,賣身這遭,指不定她又有什麼鬼主意。
“必須得做點什麼了。”
趙易微閉眼眸,試圖感應那個與自己失之交臂的古怪空間。
“哥哥,你睡了嗎?”
“嗯?”
“容容想聽你以前說的大英雄的故事。”
趙易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世界的大英雄,突兀之間他哪想的起來。
不過……
趙易靈機一動,另一個世界的英雄故事他可不缺。
“今天哥哥與你換一個英雄的故事來說。唔……今日就講,咱老趙家常山趙子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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