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定神凝,看我做什麼?老子又不是妓院的頭牌!”
周教習仍舊罵罵咧咧,手指幾乎要頂在趙易的鼻子上。
但趙易耳中卻早已一片寂靜,此時此刻便只有那四個字——
十兩銀子!
“好!我賭了!”
“哈?”
這回輪到周教習呆住了,不是,自己這才剛下餌呢?魚兒怎麼就咬鉤了?
“你真要與我賭?不動樁三日入門?”
趙易抬頭看著他:“怎麼,教習不敢?”
周教習一愣,隨即大笑:“好小子,夠有種!”
二人沒有掩飾各自的聲音,邊站樁邊偷聽的學徒們便把一切聽進了耳中。
不少人看向趙易的目光,在質疑的同時,隱隱又添上了一絲不屑與憐憫。
但也有人悄悄向趙易伸出了一根拇指,為他的膽大包天獻上一絲欽佩。
周教習沒有理會這些傢伙的小動作,斜睨著趙易道:
“看你便是窮小子一個,咱也不圖你那點銀子。這樣,若是你輸了,便白日去南門街高喊十聲‘我是廢物’,便算抵賬,如何?”
南門街,甘棠縣坊市便在那裡,作為江南小城的中心商貿之地,白日裡客商行人絡繹不絕。
若當真輸了,自己的臉怕是要丟到整個平陽府去。
趙易咬牙切齒,這狗東西,可真夠狠的。
“可以,但——我要三十兩!”
“三十兩?小子,你的臉面還值不了……”
“一日!”
周教習話音未盡,便見趙易伸出一根手指:
“只需一日,我不動樁入門!”
這小子瘋了?
暗中觀察的一群弟子們交頭接耳,便是耳聾的,也求著身邊的同伴給他用手語複述一番。聽聞之後更是目瞪口呆,瞧趙易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傻子。
一日入門?
他們這些人雖皆有天缺,但多少都有些天賦。
可其中最快的,不動樁入門,也足足花了四日時間。
鐺鐺鐺!
鐺鐺鐺!
正在這時,忽有銅鑼聲響起,便見有個穿著青衫的高瘦男人拿著鑼子大笑道:“開莊了開莊了!押老周的,押十賠一。押趙小哥的,押一賠百!有沒有下注的?”
“咦,是胡教習。”
“胡教習,館主可還在呢,仔細你的腿哩!”
學徒們鬨堂笑了起來,青衣男人姓胡,無拘武館出身的打法教習,平日裡好賭,沒少被嚴如松敲打。
男人哈哈一笑:“小賭怡情,咱們不賭大的,封頂一百個銅板,如何?”
學徒們不敢亂來,卻見嚴如松不知何時已自遠處踱步而來,看著眾人期待的眼神,無奈搖頭:“下不為例。”
“哈哈!胡教習來給我們送錢了!”
一時間群情踴躍,把胡教習圍在中間,紛紛下注。
沒一會兒,胡教習手裡的銅鑼上便擺滿了銅板。
押注之人漸漸散去,卻忽有一個似是灑掃雜役般的瘦矮童子走來過來,手中還拿著一個銅板。
胡教習不由失笑:“小娃娃,一個銅板,便是押中了,咱可掰不出錢來賠你。”
誰知那童子竟怯生生道:“教習,小人押的是趙師兄……”
胡教習不由一呆,隨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還真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咱本說今日散散財增點賭運,沒想到除了那幾個有賭性的,還真有人敢往這邊下注。”
那年齡不大的雜役低著頭有些無措,胡教習拍了拍他的肩:“膽子不小,咱做主,若是你贏了,賠你二百銅板。”
“可是……”
小雜役想要說話,但胡教習卻已走遠了。
微不可聞的話語唯有嚴如松聽在耳中:“可是……我真覺著趙師兄能贏。”
……
“老胡這傢伙,又來當散財童子。”
周教習瞥了眼那邊的熱鬧場面,隨即笑看著趙易:“怎麼樣小子?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
“報告教習!”
一言不發的趙易忽然開口。
“怎麼?想求饒?”周教習不動聲色皺了皺眉,但很快斂為揶揄的笑容。
“報告教習!我要上茅房!”
周教習面色一滯:“怎麼?你小子想要屎遁?咱告訴你,今日你便是掉進了茅坑……”
話音未盡,便有應答傳來:
“教習還是仔細好自己的錢袋子吧。”
趙易頭也不回,自顧自朝著茅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