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說:“我們的老闆,可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的……”
“他可不是什麼一般人,”
在餐廳消遣的一名海盜,忽然起身,朝亨利脫帽致意。
亨利認得此人,也是亨利麾下的一名章魚,名叫西里爾,聽說他箭術了得。
西里爾面向那位女郎,介紹道:
“此人乃是這頭黑山羊的原主人,小丑群島的掌權者,多嘴班森的頭兒,也是私的老大,新大陸的發現者,聞名海洋的八大首領之一,所有海盜的引領者,傳奇海盜喬基姆之子,領航者亨利!”
面對這樣超長的頭銜,連亨利都覺得有些莊重。
而那名女侍,更是被嚇得面無血色,立即為方才的冒失道歉。
並且馬上承諾,會將他的老闆帶來。
“多謝了,西里爾,”亨利衝他點頭。
“噢!首領,你既然記得私這個小人物的名字,”西里爾深深鞠躬。
“我記得所有傑出之士,”亨利道。
“能得到你認可是私之榮幸,”西里爾笑了一笑,“不過,請不要怪罪那個姑娘,她們剛剛上島不久,不認識你很正常。”
“我想島上其他的姑娘,也少有認識我的,”亨利道,“不過,你的談吐,不像是個海盜。”
“年輕時讀過幾年書,首領,你可能不相信,私甚至拿到了綜合學校的推薦信函,可惜家裡窮,供不起大學的學費,否則私現在可能是個學者,而不是……噢!私現在依舊是學者,只不過研究的是金子和女人!”
“哈哈哈!”
亨利被西里爾的幽默逗笑了,他有點喜歡此人,
“不過,以你的口才,應該在哪兒都能混得開,怎麼當起了海盜?”
“自從錯過了上大學的機會,私就立誓要腰纏萬貫,因此私選擇了來塊錢的行當,”
西里爾攤開雙手,說著自己無奈的往事,
“私一開始也沒想當海盜,而是當起了一名走私犯,的確發了一筆不小的財,卻也被領主記恨,之後更是遭遇軍艦和海盜的雙重夾擊。
“一成不變只有死路一條。而投靠軍艦不是被吊死,就是牢獄和服刑,私寧肯當海盜,至少還有金子和女人可以研究。”
“哈哈!”亨利又被逗笑。
正要說什麼,遠處的一生呼喚打斷了他:
“老爺!”
一個長鬚花白的老人,朝他走來,並張開雙臂。
亨利與之擁抱:“好幾個月不見了,維克托。”
“老爺,你天天逗留在島上,卻也不來看咱,跟咱聊聊天。”
“應該是你來我才對,維克托,我是小丑群島的主人,我可是很忙的。”
“忙?你是指天天開著我給你打造的那條小船外出釣魚?”
維克托說著,給了亨利一個白眼,
“得了吧,老爺,咱才是真的忙,咱有一個大餐廳需要經營。老爺,你找我有事?”
“嗯,我的船長室呢?”
“那兒現在是咱的臥室,老爺,就去那裡聊吧。”
兩人來到黑山羊號的船長室,亨利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裡了。
維克托添置了許多傢俱,格局佈置變了不少,甚至還鋪了地毯。
“有沒有像回家的感覺,老爺?”
“我有了新家,維克托,”亨利回答。
“是啊,兩金幣號,是條好船,不過……”維克托望向亨利,“老爺,咱一直想問你,你為何要取這個名字?”
哪壺不開提哪壺,亨利馬上轉移話題:
“我找你來,便是跟兩金幣號有關。”
“何事?”
“我想讓你,登上兩金幣號,像當年那樣,當我的私人船匠,必要時,給我進言獻策。”
維克托馬上搖頭,皺眉道:
“老爺,你知道,咱不是海盜。”
“你可以用顧問的身份,登上我的船,就像當年那樣。”
“當年亦非咱自願。”
“所以我用這條黑山羊號,作為給你的補償,”亨利拍了拍牆壁。
“而它已成一堆廢棄殘骸,但……無所謂了,反正咱將他利用起來了,不過,老爺,難道你現在還有另一條黑山羊號?”
“我可以給你造一條新船,”亨利回答。
“沒有任何船必得上黑山羊號,”維克托說,“而且老爺,你現在是聞名四方的大海盜,有的是人願意為你賣命,為何偏偏要找上咱?”
“實不相瞞,若是駕馭船團,我的確用不上你,但這次,”亨利眯起眼,“兩金幣號將獨自出海。”
“嗯?去幹什麼?”
“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可以理解成……冒險。”
“哦嚯嚯!”維克托笑了兩聲,“老爺,咱已然是個老頭,你也不再如當初那般年輕,老爺,冒險對咱這把年紀的人來說,可是大敵。”
亨利上前,抓住維克托的肩膀:
“聽著,維克托,我們安逸得太久,更是很久沒有單獨出航,因此這次很危險。”
“那就別去,老爺……”
“我不得不去,”
亨利眼神肅穆而堅定,
“為了找回當初的感覺,我需要默契的幫手,你,米科,班森也同樣會去。儘管你口口聲聲說不是海盜,也不想成為海盜,難道你回憶我們當初的那段經歷時,不感覺激情澎湃嗎!”
維克托沉默了許久,他掙脫了亨利的雙手,在船長室裡來回走動。
最後,他在床邊坐下:
“無法否認,老爺,咱記得十多年前,對你說過,咱願意見證你的傳說……”
“……那麼……”
“但是,老爺,那是十多年前,現在咱已經年近六十,咱老了,經不起折騰,你也說了,這是趟危險的旅程……”
望著維克托鬆弛的面板,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亨利感覺有些唏噓。
時間如梭,光陰似箭,歲月無情,沒有誰能夠長生不老。
的確,以維克托的年紀,的確不適合繼續做這種事情。
何況,他還志不在此。
亨利走上前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我知道了。”
“抱歉,老爺……”
亨利輕輕點頭,隨後離開。
來到底艙,隨後推門而出。
站在餐廳之外,望著這頭曾經同他征戰四海的怪獸,亨利知道,自己實在不該繼續勉強它更多……
同樣,他也是。
亨利嘆氣一聲,轉過頭,看見了西里爾。
西里爾再次脫帽致意:“又見面了,首領。”
“你還沒走?”
“剛打算離開,然後看到了你,”西里爾說,“看來談得很順利,這麼快就下來了。”
亨利笑著搖了搖頭:“失敗往往比勝利徹底。”
“哈哈,私附議。”
望著眼前的西里爾,猶豫了片刻,隨後問:
“西里爾,你從一開始就是章魚嗎?”
“走私頭幾年,還不是,但若只論海盜生涯……是的,首領。”
“那麼,有沒有想過,偶爾也當一回蝦米?”
“嗯?首領,何出此言?”
“我要去做一件事情,需要傑出之士的輔佐。”
“有金子?”
“沒有,至少,我不敢保證有,”亨利搖頭道。
“那有什麼?”
亨利想了想:“有趣。”
“哈哈哈,”西里爾大笑了起來,“你才是比私印象中要有趣得多,首領。”
“要來嗎,西里爾?”
“唔……”西里爾長長嘆了一聲,“既然是領航者的邀請,首領,屬下如何拒絕?”
說著,西里爾衝著亨利行了一個標準的屈膝禮。
亨利不禁鬆了一口氣。
雖然維克托沒來,但也許西里爾也是個不錯的助手,他算是不虛此行。
西里爾表示需要安頓自己的船隻,亨利理解,並給了對方半天的時間。
下午,西里爾終於登上了兩金幣號。
當他看到班森時,不禁感嘆道:
“多嘴班森竟然也在,首領們,莫非私這次,是捲入了一次難得的事件了?”
班森聳了聳肩:“早點習慣吧,西里爾,頭兒的海盜生涯,可是在一段段傳說中航行至此的。”
亨利沒有回應,只是趴在欄杆上,靜靜望著棲息在岸上的黑山羊號。
這次出航,亨利目的明確,就是為了俘獲一隻幽靈。
而幽靈船出沒的地點,乃是哭泣峽海。
如果以艦隊的規模,出沒在幽靈船的跟前,有可能讓幽靈船提前發現,被其逃跑。
而且哭泣峽海狹長,艦隊很容易被正派人的船隻發現,進而遭遇驅趕或者圍剿。
亨利固然善於逃跑,也未必打不過,但他不想在這方面浪費時間。
倘若還因此錯失追趕幽靈船的良機,那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而打幽靈船主意的,很可能不止亨利一家。
現在距離幽靈船出沒已經過去兩三個月,亨利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他必須與時間賽跑。
若亨利還需遷就龐大的艦隊,無疑將進一步拖慢了他的速度。
而且,亨利也需要將艦隊留在小丑群島周邊。
若是群島戰力空虛,恐怕那些正派人或者女神島的六位首領,會趁虛而入。
因此單船出航,低調行事,無疑是亨利目前的上上之選。
單船行動,又往往意味著沒有其他船能從旁策應,所有的突發狀況,都必須兩金幣號獨自應對。
因此亨利才需要更多可靠的幫手,在需要的時候能夠給予亨利建議,並糾正亨利的錯誤。
可惜維克托最終也沒有答應參加這次行動。
基於他們過往所培養出的默契,以及維克托高超的工匠水平,有他的存在,想必這次航行會事半功倍……
算了,想這個也沒用。
維克托本就不是海盜,亨利也不想“綁架”他第二回。
何況維克托的確老了,亨利還能奢求他什麼呢?
“唉……”
亨利嘆了口氣,直起身來。
時候也不早了,西里爾也登上了船隻,亨利決定下令出發。
一回頭,亨利愣在了原地。
鬍鬚花白的維克托,正站在他的跟前。
只見維克托將扛著的兩個木箱,彎腰放到駕駛臺的木板上:
“這些工具咱很久沒有操使過了,也不知道還好不好用。”
班森走上前來,一把攀住維克托的肩膀:
“嘿!老夥計!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還別說,船上要是沒有一個吵架的人,我想多嘴都沒處說去。”
西里爾衝維克托點頭:“今後請多關照了,維克托老闆。”
就連米科也破天荒地轉過了頭,喊了一句:
“維克托!”
“幹什麼!一個個的……”
維克托推開了班森,然後面向亨利。
他向前走了一步,行了一個長長的屈膝禮:
“老爺……”
亨利挑了挑眉:“你不是說,你老了,經不起折騰了嗎?”
“那個……也沒有老到動不了啦,要是真到那種地步,我寧肯選擇上吊,”
維克托撓了撓頭,
“這條船需要一個顧問,但小丑群島沒有比我手藝更精湛的修船匠……”
“……也沒有比你更老的修船匠,”多嘴班森多嘴。
維克托瞪了班森一眼,又繼續說:
“若是這條船也報廢了,咱可不想讓別人撿了便宜,正好咱想開家分店,叫‘兩金幣餐廳’,咱看就不錯。”
“那你肯定會破產,”西里爾幽默調侃,“兩金幣呢,沒幾人吃得起。”
維克托老臉變得通紅,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面衝亨利,低下了頭:
“何況,老爺,咱見證了你之前的事蹟,但剩餘的,咱也不想輕易錯過。咱還是那句話,咱不是海盜,也瞧不起海盜,但是,老爺,唯有你,咱願意向你低頭。”
望著維克托稀疏的頭頂,亨利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將手放在維克托的肩膀上,隨後輕聲說:
“歡迎回來,維克托!”
亨利向前一步,大喊道:
“出發!”
班森喚人轉動錨絞盤。
維克托指揮升起風帆。
西里爾爬上了烏鴉巢。
米科雙手緊握住舵柄。
亨利撥弄著手中的兩枚金幣,站在兩金幣號的船頭。
船頭的兩塊巨大的銅盤,被陽光照射後如同一對洞明大眼。
似能看穿,一切鬼魅幽幻……